我顶着诸若黎替我画的妆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夕阳西下,橘红色暖阳正绽放着最後的阳光。
在我经过学校附近时,我却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似乎是从附近的巷子里传来。我连忙以建筑物的墙角作为掩护,悄声无息地探出头查看。
「啊啊啊!好痛!不要打了……我拜托你……」身穿学校制服的姜冬诚喊叫着,痛苦的躺在地上。他用双手保护头部,毫无招架之力,任凭一群男孩宰割。
躲在墙角的我惊讶的摀住嘴,不敢相信表弟身上所带的伤竟是他班上的同学所为。
「你这个怪胎,今天不打你看来是不会记取教训的,继续给我揍!」一个看似是那群男孩领袖的男孩下令,踢了姜冬诚脸一脚,顿时鼻血直流。
我认得那名男孩,当天就是他带着姜冬诚离开图书馆,甚至和他称兄道弟,宛如真正的朋友般。
想不到,一切都是一场戏。
他们殴打他的肋骨、下颚、五脏六腑,还有他的脸,在事情东窗事发前绝不罢休。
就在男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准备往他的脸上砸上紮实一拳时,我忍无可忍,马上冲了出去:「姜冬诚!」男孩们一看到我便落荒而逃,识相的他们知道我并不是好惹之人,不会找我麻烦。
「还好吗?有没有怎麽样?」我连忙搀扶起伤痕累累的他,只见他沉默不语了半晌,忿然拨开我的手,迳自走回家。
但才没走几步,他便蹲了下来,似乎是脚上的伤使他难以行走。我快步上前,抓起他的手缓缓走向家的方向。
这次,他没有反对。十指相握,与我并肩而行,一起步上回家的路。
我回到家,立即拿出了放在客厅电视柜抽屉里的医药箱,打开装有优碘的小瓶子开始替他疗伤。「会有点痛,忍一忍。」我警告,拿棉花沾了沾优碘,褐色液体迅速扩散至白色棉花上。他在我将棉花轻柔点在他的太阳穴附近时闪开了,微微蹙眉表示疼痛,但他乖乖地返回原位让我为他治疗脸上的伤口。
他的脸上充满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肿胀的脸颊与乾涸的鼻血显得狼狈不堪,更别提手脚上的伤了。
「那些人一直都在欺负你吗?」我问道,示意他将上衣掀起,让我查看他的伤势。
他不发一语,有些不情愿的将上衣拉起。我看见他结实的肌肉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彷佛有了生命,让女孩子们神魂颠倒的好身材被青紫淤青毁於一旦。
我惊呼一声,发现他伤得不轻,加上他经日月累的被人殴打,身体铁定早已出了状况。
「我的天啊!姜冬诚你这样子不行,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的手情不自禁的轻抚他的腹部,却因为牵动了伤口的痛楚而停止动作。
他不再将衣服拉高,放了下来,似乎有话要说。
「他们……打我。」他缓缓启口,欲言又止。别过头,斗大泪珠落下,沾湿了身上衣裳。「真的……好痛。」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我从来没有看过男孩子哭泣。
我缓缓将手放在他颤抖的肩膀上,一脸担忧。「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麽事情,他们该下地狱去。」我说道,缓缓将他的头转过来,泪流满面的他正注视着我,无助眼神像是在求救。
「以後他们再欺负你,我帮你找他们算帐!」我坚定不移,一副要和欺负他的同学拚命的模样使他勾起嘴角,牵动了伤口而收起笑容。「你有什麽事都可以和我说的,姜冬诚。」
我抱住他,试图带给他温暖:「我们可是家人啊!」
俗话说,家是个永远的避风港,是个归属。我要让他知道,他在这里有个家。他不是个寄人篱下的客人,是具有血缘关系的家人,我不会让他在这个世界上踽踽独行。
闻言,他哭倒在我的怀抱中,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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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冬诚最後哭到睡着了,睡得很沉。
我从卧房的衣柜里拿了张毛毯,进入客厅替他盖上毯子,随即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注视着他那异常平静的睡颜,使我不免自责。为什麽自己总是後知後觉,没有及时发现姜冬诚的异常之处,甚至是经由别人提醒才发现?
我是他的表姐,应该要比旁人都还要早注意到才对。
我只注意到他的行为异常,个性也因为他父亲的离开有了不小的转变,但我却只注意到结果,没有去仔细追寻原因,寻找因为什麽事导致姜冬诚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全身多处瘀伤。他们殴打他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是从他来学校的第一天便开始虐待他,威胁恐吓他,殴打他。
我为什麽都没有发现,亦没有过问?
「不……不要……」姜冬诚突然呓语,眉头一皱,「……不可以……。」他嘟囔,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我用手指轻柔地将他紧蹙的眉头舒开,一行泪霎时自我的脸颊滑落,哭花了诸若黎替我画的妆容。我暗自咒骂着自己,那个粗枝大叶的自己,那个後知後觉的自己,那个袖手旁观的自己。
我真是个不尽责的表姐,不尽责的家人。
此时,我的手机发出震动,月亮传了讯息给我。
月亮:星星,你的朋友真的好厉害!她居然就是那名年纪轻轻的美妆部落客!真的好羡慕你啊,有鼎鼎大名的人和你当朋友。(´ε`)
星星:那个……月亮,我能够和你说一件事情吗?
月亮:你有什麽事情都可以和我说。~(^з^)-♡
我轻咬下唇,以颤抖的手指发出讯息。我向她倾诉姜冬诚被霸凌,甚至被同学殴打的事,以及为他心疼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助感。
我到底该怎麽做,才能够帮助姜冬诚?事已至此,还能亡羊补牢,有第二次机会吗?
月亮:首先,我想要和你说,辛苦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在意你的表弟,也很担心、在意他的心情。但如果是我,我的建议是:遇到霸凌时一定要找寻证据,你可以带着你的表弟去医院验伤,并且告知家长与老师。不管怎麽样,至少要让第三者知道这件事情。
看到这则讯息,我潸然泪下。月亮懂我,她总是知道我的需要。给我鼓励,带给我希望。我甚至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懂我的人了。
月亮:你不能独自处理,这样子只会招惹到那些霸凌者,对你和你表弟亦没有帮助——我没有要否认你的处理能力,但这件事情超过了你能处理的范围。如果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说,我很乐意听。(๑・ω-)~♥”
「谢谢你,月亮。」我喃喃自语,擦去脸上的泪痕,勾了勾唇角。
我亦不是单独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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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西亚忧心忡忡的望着她:「西亚?你为什麽这样子看着我?」她一脸茫然,用手支撑身体使自己坐起来。「我们赶快走吧!不然恶种会——」
西亚抱住克莉丝,她共患难的好朋友,她硕果仅存的家人:「傻瓜!」她厉声道,「睡魔找上了你,你都没有发现吗?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闻言,克莉丝沉默了半晌,说不出话。
(节录自《星星的预言》,第二十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