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吗?」申兰君闷笑,朝上望着楚子焉,心忖既然楚子焉不肯放手,他也不能再冒险耽搁下去,於是道:「臣这就上。」
申兰君抓住自己的袖子作为绳索,小心翼翼地朝楚子焉攀了上来,就怕扰动琴弦。他的手伤得非常重,在按在衣袍上留下一个个血印,痛彻心扉,好不容易攀到楚子焉的身侧,他已是十指微颤就要抓不住楚子焉。
楚子焉见他满脸薄汗,唇色发紫,手指颤抖,伸手搂住他的腰说道:「抱紧朕的颈项不许放手!」
申兰君依言揽住楚子焉的颈项,两人胸腹相贴,温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传了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道:「臣绝不会再放手,也不许陛下别轻易放手了。」
楚子焉想是申兰君悔恨方才坠坑时没拉住他,却没想到申兰君双臂环紧他的颈项,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微微吁了口气。那口气绵长悠缓,道不清是抱着他满足喟叹又或是筋疲力尽的喘息,微凉的气息拂过楚子焉的耳边,他呆了呆,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搞什麽?
你揽着朕的颈子就罢了,为什麽还要发出这种暧昧声响啊?
干什麽朕心脏乱跳啊!
定是被那条该死的巴蛇撞坏了五脏六腑,五感才失了准头,绝对不是被他蛊惑了!
楚子焉别过脸避开他的吐息,沉声说:「箭矢撑不了多久,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错过的话,真要喂了蛇。朕是不怕,殭屍掉到蛇坑里也死不了,但你不同。万一真荡不过去,朕要你松手,你不许犹豫,一定要松手,听见没有?」
申兰君却揽紧他的颈子,咬牙说:「……陛下莫想牺牲自己,没有人能确认殭屍被蛇咬了之後会有什麽後果,臣不可能让陛下冒险再次掉进蛇坑。」
楚子焉挑眉轻哼道:「朕也不想。然而情势也由不得朕随心所欲。」
申兰君将手臂收的更紧,几乎要掐得楚子焉窒息,固执地说:「要放手,就一起放手。要死一起死!」
申兰君决绝的语气令楚子焉明白了他的执拗。申兰君宛若菟丝子,依附他而活,他却突然明白了要是他真的再死一次,申兰君真的会去死。
「君臣不分,任性妄为!」楚子焉涩然斥道。
忽然间楚子焉肩头一股湿意袭来──
他愣了愣。申兰君他该不是哭了?哭什麽啊?
「男子有泪不轻弹──」楚子焉不自在地说道。
「只是未到伤心处──」申兰君悠悠接过话。
「那就对了──」朕不擅长安慰人,拜托别哭。
「陛下,」申兰君打断楚子焉的话,语带笑意问:「然而臣没哭啊。陛下想哭吗?那便哭吧──」
「朕哭个屁!」楚子焉想也不想,怒哼一声:「你没哭?那为什麽朕的背上──」
未竟话语留在双唇中。他早该知道眼泪不会滂沱而下,怕是申兰君双手受伤,鲜血染湿了他的肩头。
「你的手伤得很重?」
申兰君苦笑道:「说来话长,有人替巴蛇施过护身咒。雷火咒也好,禁术也好,刀剑加身都会反弹到加害者身上。。」
申兰君还要解释,忽有一滴温热滴落额头上。抬头一看,琴弦已经陷入楚子焉的指节,他的指缝间汩汩流出鲜血,撑不了多久两人都会摔进坑中。才这麽想,两人就往下滑下一寸。
楚子焉拧眉低声道:「晾在这儿喘够了,先上去再说!抓好了!」
话音方落,楚子焉忍着掌心琴弦如刃割裂的痛苦,弓腰晃动起来。
两人凌空摇晃的幅度渐大,薄汗也湿润楚子焉额间。他的掌心已然麻木,凝神专注,心中数着节拍。
一去──复回──
二去──复回──
三去──复回──
两人在空中甩动弧度渐大,数到七回,正要开始第八回之际,两人身後忽然金光大放,坑壁上打出两人身影,楚子焉心中叫遭。
无须回头,便知道巴蛇回来了!
楚子焉提气大喝:「八!申兰君!放手──」
申兰君闻言侧眸望向楚子焉,腰间忽而传来一股蛮力──
眨眼间申兰君整个人便被甩出坑洞外!他跌在地上滚圈,撞上木箱才停了下来。他赶忙爬了起来,却见楚子焉已转身面向巴蛇。
申兰君屁股痛得要命,瞪着楚子焉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没想到楚子焉竟然抬脚将他踹上坑!
这个骗子!
说好的一起脱困呢!
真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吗?
巴蛇缓缓地钻出洞,巨大的身子盘据在坑底,蛇头立了起来,金光璀璨的双眸居高临下盯着楚子焉瞧。
楚子焉瞪着眼前巴蛇,轻笑一声,忽而松开了手中琴弦!
「子焉!」瞧着楚子焉直直坠落,申兰君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