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弃,如同其名是个被遗弃、嫌弃的孩子。
我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妈妈,无数位爸爸。
从小到大对於母亲的印象就是她总躺在沙发上、口中醉言醉语,桌上摆放的不是空酒瓶就是发臭的食物,再不然就是她的淫声浪叫。
而母亲送给我人生第一件玩具是──如我拳头大小一样的木棍。
挨打、辱骂早已是家常便饭,反正听久了、痛习惯了,一切也都那麽自然了。
我从没上过课,也不懂上课的乐趣在哪。对我而言这种乐趣还不如在我垃圾堆里找到一块乾净的面包快乐。
我的身材比同龄的孩子还要瘦小,若不是隔壁的阿婆时常可怜我给我几口饭吃,我想今天我就不会在这了。
我喜欢跟在死党身边和他们一起玩,虽然我们时常欺负人,可当我看见居然有比我更弱的人时,我心中会升起一股满足的慾望。
长大後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过是在掩盖自卑罢了。
某次因缘际会下我认识了一位很厉害的师傅,虽然他是人们所厌恶的扒手。但师父本事很厉害,能够在人们毫无察觉的几秒内顺走身上的财物、金饰。
他将一身本领传授给我,从此之後我没再饿过一次肚子了。
十五岁那年,躺在沙发烂醉如泥的母亲突然像发疯似的大吼大叫,我被吵得无法睡觉正打算靠近她想着要不要把她打晕时,赫然听见一件我无法相信的事。
原来我还有一位妹妹。
凭藉母亲嘴里的线索拼拼凑凑,我来到了这家育幼院,那时还在想是不是母亲喝醉乱讲。
可我仍想试一试,反正我每天也是混吃等死,什麽没有时间最多。
每天我都到门口透过栏杆向里面看,寻找母亲嘴里那位妹妹。
我已经来六天了,别说是妹妹的影子,连她一根头发我都没见过。虽然我不晓得她的长相,但我相信若真是我妹妹,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第七天,正当我想着大概是母亲的胡言乱语打算回家时,我看见了。
我的妹妹。
不会错的,那是我妹妹。
她跟母亲长的很像,都有一张漂亮脸蛋,可是那张小脸上却有一块乌黑的瘀青。
这让我几近抓狂。
我打算越过栏杆冲进去将妹妹带走,突然来了一位大人对我说:「我注意你好多天了,是不是无家可归?要不要来我们院里呢?」
是啊,就算把妹妹带走又能如何?
带她回去那脏旧残破不堪的房子吗?让她承受那不配为人母的母亲虐待吗?让她三餐不继、过着永远没有未来的日子吗?
我抬头看了看这间比自己的家还要大上几十倍的房子,至少妹妹在这还能够吃饱喝暖,有着遮风避雨的地方。
我向这位大人说明天再来。
回家後我开始打理一切,本想跟母亲道别但看见她仍是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算了吧。
我去找了死党阿生,开心地向他说我找到自己的妹妹了,开心地向他说我的妹妹有多漂亮可爱,开心地向他说我要去陪我妹妹了。
隔天我来到育幼院,昨天那个人将我带进去屋子里。
我才知道,华丽的屋子下竟有着如此不堪的一面。
这里没有所谓的吃饱喝暖,供餐的老师们拿出少得可怜的面包给数十位孩子争抢,大家为了填饱腹中饥饿时常大打出手。
这时我知道了,原来妹妹脸上的伤是这麽来的。
从那时起,我加入了争夺战。占着体型优势我餐餐都有抢到食物,也终於让妹妹不再挨饿。
我想像别人的哥哥一样教妹妹读书写字,可我一个字都看不懂更别说教她了。所以我只能教她我仅会的偷窃技能。
我不敢说我是她的哥哥,别人家的兄长都是高大强壮且优秀的存在,可我不是。
我身材瘦弱矮小,读书写字不会,抽菸赌博喝酒我样样精通。
我不能让如天使一样洁白的妹妹染上污点。
我也注意到了这里有一位肥胖丑陋的老师时常对妹妹动手动脚,那眼神充满了淫慾。
这种眼神我看多了,每个来找母亲的男人都是这种眼神,令人作呕的眼神。
所以我一次次地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纵使我身材与那男人差了好几倍也让我无所畏惧。这是唯一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哥哥的时候。
那天晚上不知为何我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鬼使神差之下我偷偷来到妹妹她们的房间打算看她一眼,没想到竟让我看见这一幕。
这肥胖的男人竟蹲在妹妹床边伸出恶心肥舌舔舐妹妹的脚,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拿出我藏在袜子里的小刀发疯似的朝那男人冲了过去,一刀一刀刺向那恶心的男人。
可惜的是,我没办法杀了他。
第一次我如此憎恨母亲把我养得弱小,第一次厌恶自己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那如暴雨般的拳头落在身上我一点也不觉得痛,还庆幸至少转移他的注意力不再对妹妹下手。
那男人离开後我看着眼前哭得惨兮兮的妹妹想叫她别哭,不要为了我这种人浪费没有意义的眼泪。
可我觉得自己的力气正一点一滴流失,撑着一口气我告诉妹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个世界谁都不可以相信,也交代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想我无法带她走了。
真是不公平啊…为什麽老天给我的时间这麽短暂?我不想离开她…
我还想带着妹妹一起逃出这里,带着她去逛街、带着她去玩,看着她结婚、看着她生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想叫妹妹笑一个给我看,想叫她笑着送我离开,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
神哪。
我诚心祈求您让我妹妹赶快逃离这里,祈求您让我妹妹过上三餐温饱的日子。
这位我用命护下的人,希望神您能稍有怜悯之心,可怜我们这对有缘无分的短暂兄妹。
也可怜我这个命如草芥的人唯一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