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君,你看你一路上帮助了这麽多人,而那些人中也包含了我。」田山的语调渐渐上扬,然後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管乐相遇的情形吗?我还记得很清楚哦,你根本就是一个超讨厌、爱说教的小屁孩学弟。」
闻言,龚晴君轻轻地笑了。
那年,爱哭鬼田山小学四年级,而龚晴君是一个刚进管乐的三年级小屁孩,某天假日的团练,正拿着法国号吹嘴边吹边在走廊上乱晃的龚晴君来到了竖笛声部练习的地方,正好看见了一个男生在吹奏,不过这演奏根本就像在抓战犯,也可用正在杀鸡来形容,只是吹个国歌、国旗歌以及颁奖乐而已,高音部分还相当尖锐,时不时会爆音,听起来很不舒服。
那时小屁孩龚晴君不畏惧对方是学长就这样走过去呛声了。
「喂,为什麽你可以吹得这麽难听?一直爆音,大家的耳朵会坏掉!」龚晴君双手插在腰上,来势汹汹。
爱哭鬼田山没有理会龚晴君,连一眼都没赏给他,继续吹着自己的竖笛。
「你要是不想吹就不要吹啊!干嘛还要加入管乐?」龚晴君就是这麽不怕死的存在。
「我才没有不想吹!」田山终於受不了了,拿着竖笛站起身,眼眶内开始泛泪。
龚晴君完全没有後退,「那就好好吹!」
「你一个小屁孩管我喔?」
「你也是小屁孩!好好吹又不会死!」龚晴君不甘示弱。
「可我就不想吹竖笛嘛!」田山开始掉泪,「人家比较想吹小号,可是老师却……」没错,将他分配给了竖笛,他可不是为了吹竖笛而加入管乐的。
龚晴君嘴不太下去了,甚至有点难过了起来。
要是每个加入管乐的人,都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自己第一眼看上的乐器,那一定会造成各声部人数不均的状况,所以刚加入管乐的新生大多数都是由指挥来分配乐器,而这也造成了部分学生分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乐器。
田山居然大哭了起来,「人家就想吹小号嘛!」
「好啊,那你就先把竖笛练好,证明自己,再去跟老师说就算中途换转乐器去到小号,你也可以吹得比吹竖笛一样,甚至是更好!」田山模仿这龚晴君当年的口吻说着。
「现在只要一想到,就会很感谢有你这个小屁孩来骂醒我,以前的我很喜欢小号,现在依旧很喜欢,就算是有时候吹不上去的高音让我感到很烦躁,或是练习时间太久被压到痛麻的嘴唇,都不会影响我喜欢小号的心意。」
龚晴君也佩服自己当时跑去呛声的勇气,不可置信地笑着。
「你也帮助了郑楚军和李宥炘不是吗?他们总是顺应别人的期待而活着,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还花了很多心力去试着帮自己分类、贴标签,是你提醒了他们,不管是笑着的自己、嚎啕大哭的自己、失败的自己或是被自己讨厌的自己,那每分每秒在呼吸的都是自己,这是成长中的我们很需要的自我认同啊。」田山现在只要一想到郑楚军之前觉得自己是怪物的模样,还有李宥炘总是压抑自己的模样,都会觉得很心疼。
「不只这些……」他们身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田山和龚晴君同时回过头,只见徐咏珈朝着他们走来,接着站定在龚晴君面前。
「你也帮助了我,在我和自己的阴影争斗时,是你拯救了那时挣扎、害怕、怀疑的我,告诉我不要去在意,那些影子就是我,与影子共存的,这就是我。」徐咏珈扬起笑容,牵起了龚晴君的手。「所以龚晴君,这次换我陪在你身边,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在困扰着你,但我会支持你的,不论是任何选择,不论是什麽样子,我说过了,我会守住这片晴天。」
龚晴君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他出双手握住徐咏珈的那只手,接着放到了眼前就这样哭了起来。
田山一手搭上他的肩,没有说什麽,就是默默地陪伴着。
一阵酸楚涌了上来,徐咏珈眼眶有些发红,她用手摸了摸龚晴君的蓬松柔软的头发,「我会在的……」
翌日,永治高中管乐社社员们纷纷搭上了游览车前往了比赛场地,现在已经有许多所学校已经在热嘴了,每个队伍感觉起来都来势汹汹,眼神都带有种莫名的杀气。
田山跟胖胖老师走在队伍前方带领着社员来到被分配到的休息区,接着田山说:「现在大家先组乐器,有想去厕所的就先去,十分钟後这里集合。」
人群散开後,徐咏珈拿出自己装有水的小瓶子,把竹片放了进去,在准备组装双簧管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发现来电人是曾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