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蓝雪桑缓步走至欧阳冽面前道:「欧阳公子,麻烦先让我看一下伤者。」
此言一出,炽云军分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从手部渐渐麻掉的部分,他们知道箭上是有毒的,区区一名少女如何能解毒。
「宫里有御医,就不劳你了。」欧阳冽撇了眼在混战开始前就先倒一地的几名小喽罗,他们身上全是轻微刀伤,明显是他身边的小子做的。
「报上名来,为何这个时辰还在此地逗留?」欧阳冽的语气冰冷,眼神更是射出寒光,一个姑娘三更半夜出现在此,看见打斗画面也面不改色,手下武功也不差,不论从哪个论点去想,此女都明显不是等闲之辈。
都兰雪桑对欧阳冽千回百转的心思视而不见,只看向中箭的赌房老板,他面目反白,呼吸急促,鼻间血液流出,双脚如抽筋般有癫痫症状,情况颇危急。
「欧阳公子,我知道你有诸多疑问,但这些箭是毒箭,他再不治就活不了了!」人命关天,她不想多废话,直接闯入被炽云军包围的赌房老板身边,伸出手欲检查赌房老板的状况,手却突然被人抓住。
欧阳冽一脸严肃地拦在她面前,彷佛她不答就不让她过的样子。
都兰雪桑心中冒火,现在是黄金救援时刻啊!你挡屁!她在心中吼道,口中给出他要的答案,「都兰雪桑,我只是迷路了。」
「现在名字知道了,之後我也不跑,可以先让我看看病人吗!」她的语气不耐,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把欧阳冽推到一旁,迳自走到赌房老板身边。
此举惹来炽云军的瞪视,彷佛要用双眼把她瞪焦似的。继方才的夸口,现在是无礼,一个少女胆子是怎麽长得居然敢这麽对待大人。
都兰雪桑无视周遭的视线,蹲在赌房老板身边察看伤势,口里唤着,「小花!」
「是。」游白华不知何时手上拿着一把剪子。
接过剪子,她俐落的剪除赌房老板衣物和箭矢後端,接着一鼓作气拔出陷入臂膀里的箭,赌房老板痛的身体乱颤,嘴里的尖叫声就要响彻天际时,却被陆昱看准他张嘴时机塞入麻布而转为呜咽声,陆昱紧压他的身体,让他不要影响都蓝雪桑的救治。
染着黑血的箭随手一丢,都兰雪桑顺手接过游白华递来的匕首,开始剔除箭旁的烂肉,毒烂的肉剃除完毕後,她取出袖里随身的创伤药瓶,帮他敷药,最後才让游白华包紮起来。
外伤处理好,就要处理在他体内流窜的毒素了。
她观察他的脉象,翻开他的眼皮看瞳孔与眼白情况,微微流血的鼻孔和耳朵,四肢肌肉紧绷皆剧烈颤抖,她轻呼:「居然是白斑藤!」
她赶紧喂他吃下一颗解毒的药丸,她身上解毒的丹药,能解任何中等毒性,但在白斑藤此种复杂难解的毒性面前只能削减三成毒性,减缓毒药侵入速度,余下的七成毒还要靠其他药草来解才行。
白斑藤在入侵体内两刻钟即开始发作,幸好赌房老板身上的药性才刚开始发作,在毒性蔓延至全身还有半个时辰。
碍於任务对象就在身边冷眼看着,都兰雪桑隐晦的吩咐陆昱去药房买药材。
确认所需药材後,陆昱立马飞身离去,深知小姐的话中之意,他往悦来客栈奔去,小姐的房间就是一间小型药房,每样药材库存不多,却是五脏俱全连珍稀药材都有,如此何需舍近求远。
都兰雪桑走至下一个病人前,正要重复如前一位病人的拔箭过程,欧阳冽再度阻止她。
「白斑藤?」他皱眉,要都兰雪桑解释一番,他从未听说过这种毒。
「白斑藤,性大热,为剧毒,此毒服後,将五孔流血、内脏出血,四肢剧烈颤抖,直至死亡前一刻身浮白斑四肢僵硬,是为夜黎族所制之毒。」
她语落,一旁的炽云军同时发出倒吸一口气的声响。
不是在於前述的药性,而是她所述中的夜黎族,夜黎族以制药闻名,他们曾在瘟疫中制药拯救一城的百姓,成英雄名族,也曾在战场上以毒药攻击对手,当时战场将士无一存活,一瞬他们成屠军残暴名族,因此人们都以『夜黎药一出,一瞬定生死』来称呼他们制药的能力。
「你从何处得知?」欧阳冽问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
夜黎制药能力之高,是连宫中御医都啧啧称奇的,但他们很低调,鲜少走出族里,因此其制出的丹药,世人皆难以接触。
都兰雪桑微微一笑,丢出惊人之语,「因为我就是夜黎公主。」
炽云军众人瞪眼掉下巴,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惹了一族公主,还是唯一能解毒的人。
除了欧阳冽,蹙眉一脸思考状,他有更深一层的疑问,夜黎公主闯入齐云国,还搅入他们抄赌房的混战是有何目的?
众人的心思曲曲折折,面色忽青忽白,都蓝雪桑都不想理会,她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我并不想招惹一国军队挑起战争,只想顺从医者本心医人,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不会危害你们。」
她眼睛澄澈、面色严肃直视欧阳冽,表达她认真之意。
欧阳冽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毒是连御医都无法解的,而且不知为何虽然很怀疑她的来处,但始终并不怀疑她的医术,也许是和今早看到她正义感十足的救下昏迷的清河有关吧!
思绪间,他下巴为抬,示意她继续治疗其他伤者。
炽云军看自家大人不再阻止,一阵静默後,一名右壁插着箭的士兵突然走了出来,「在下先来好了,反正死了家里没人等。」
都蓝雪桑听闻眯着眼走上前,先踢他小腿一脚,逼他弯下腰後,狠狠巴他的头,「少说些不吉利的话!没人等,就快点去找娘子,让她等不就得了!」
蹲地的士兵抱着头,不懂为何一族公主可以这麽粗鲁!还没缓过头昏,就感觉到都蓝雪桑靠近的身影。
想到先前她帮赌房老板医治时隐住却掩不住的凄厉叫声,士兵颤了颤。
她蹲在他身边温柔低声地说,「先坐好,我帮你拔箭。」
士兵看着都兰雪桑脸上温柔的笑,一颗心才缓缓落地安心,下一刻,都兰雪桑的手搭上剪断的箭矢,一使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的心瞬间被抛开到九重天之外再也回不来。
余下中箭的炽云军一致皮皮挫的看向脸上笑地温柔的都兰雪桑,伫立在原地不敢向前,见她一眼撇过来,各个一脸要上吊型台般鱼贯向前,对此其他士兵只能为中箭的士兵默哀。
都兰雪桑看了看躺一地哀嚎的七名士兵,其箭矢都已安全拔出,丹药也都吃了,才招招手要另一团十三名士兵过来,「好了,你们也过来!」
士兵听闻,全体默契十足的抖了抖身体,其中一名颤着声音说:「……,我们没中毒啊!」
「但有伤不是?」都兰雪桑走上前,看了看位在脖颈处的伤口,狠狠压了一下伤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士兵的尖叫声中抹上药膏。
哀号声遍野,最後炽云军全体铁血男儿尊严尽失。
都兰雪桑拍拍手,看着小花替最後一名哀号士兵包紮。哼!看你们还敢不敢乱小看女人!
侧过身看向一旁抱胸观看的欧阳冽。
欧阳冽眼角一抖,面色冷凛如旧:「做甚麽?我可没中箭。」
都兰雪桑没理会他的冷脸抓住欧阳冽的手一翻,现出一道从手背长至手肘的口子,伤口不深,只是些微泛黑,
斜睨他一眼,表情一脸『你看,这叫没伤』,她手狠狠按下伤口,看见欧阳冽不吭声,只是额间留下一滴汗,黑血尽数压出,她才出药瓶撒上,「好了,黑血都压出来了。」
「……多谢。」欧阳冽乾乾的道。
这姑娘似乎颇爱捉弄人的,明明能轻柔的擦药,何必搞得人人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