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苍云还远着。」二师兄在客栈当中看着地图,苍云可在最北边了。要一下子赶到那里,不仅累,还会漏掉某些重要的东西。「我们还是一路走马看花上去吧。」
「那师兄还想去哪儿?」
「扬州,那儿风光明媚,近水又繁荣。」他回答得很果断。
「师兄你是想去看秀坊的姑娘吧?」
「其实我更想去千岛湖。」说到这里,二师兄显得有些神往,神情呆滞的把自己的梦想叙说出来。「那儿也是风流雅士之地,能诗、能唱、能书、能画,还弹得一手好琴。还听闻诗仙李白大人正於此处,同为风流雅士,还有何处去?」
「可是这在南方呢。」依雯熟稔地燃起一股香,在纯阳宫时能够天天点香,玉风道长心血来潮也会陪着依雯再一起研究,助依雯了解关於薰炉的使用。每个薰炉的形状不同、功用也不一样。还有燃放的方式、时间、湿气、草药的状况,也都会产生出不同程度的香,那是极其细致的变化,更别说还有她给唐翎擦上那种制成膏的方式。
「先到洛阳城再说吧。」
依雯打开窗户,让空气流通,薰香也需要空气的推动才能活现。他透过窗观察这个长安。确实比来时气氛严肃多了,道路不时会有官兵巡查,时间还很频繁。倒是这里的百姓,反而没有那麽严肃的氛围,特别是商家,各个笑容满面,钱袋鼓起如同松鼠的囊颊,热闹与肃穆形成强烈的对比,看不出此处有命案发生那股凝重。
大概是时间也抹去了伤痕吧,依雯如此想着。
他们住得客栈就靠近命案发生的宅邸,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这里的房钱比周遭都还要低,老板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口袋也被源源不绝的来客数撑得饱饱的。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宅邸门口,装饰华丽的雕花、严密换守的护卫、街上流动的行人。在命案以前,这大概是非常昂贵的客房吧。
「打扰了。」老板在门外礼貌性的问候一声,提着两壶酒便拉开了门。「这是特别准备的酒,请笑纳。嗳,这味道真好闻!」
「不好意思,我们不碰酒的。」二师兄一闻到酒气,脸马上缩在一起,那模样实在滑稽。
「那我帮二位换上茶如何?姑娘,你燃香呀!」
「是呀,你可闻过这香?」
「没有,可几个月前,也有位客人燃香,那香也特别的好闻!不知道怎麽形容,瞧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那味。」
「对了,听闻几个月前这里有命案发生?」
「是呀!那官府确实可恶,硬要抽税,撑着一个大肚子,跟只鸡母一样。杀之,人人有喜!」
「那这茶……」
「现在整个长安城都在庆祝阿!你们也庆祝庆祝!不说了,我先去给二位换茶!」
依雯还来不及叫住老板,老板就开开心心的回去换茶。事实上要茶他们自己有,要茶具也有,但见到老板如此热心,也不好意思推托。难怪各个商家都张灯结彩、眉开眼笑的,沉沦在一种喜庆对哀愁的诡异气息中。
从长安到洛阳的路上,还有一片染红的枫叶道,枫叶灿红。
「历经过一个雪白的世界,现在轮到赤色的世界了。」时值清秋,叶红似火,红风拂过,若是不定睛看,还以为整棵树都着火了。
「听闻阿,这枫华谷最美的时分,便是那傍晚斜阳时。天与山,与树染尽尘红,好似整个世界乱了色调。」二师兄摸摸他的秀发,又开始说起他在万花谷中听到的故事,还好他的发丝不会变色。
「这说到红嘛,自然就让人想到红衣教。这红衣教崇尚天人合一,以六芒星为旨,表示男性原理与女性原理的结合。教主阿萨辛,来自西域祆教。他才能出众,精通各项学术,可谓祆教之宝。只可惜,他并不认同祆教。」
「同他不认同祆教的,还有他的师兄陆危楼。两人决定离开祆教,另立门户,这阿萨辛就辗转来到了枫华谷,在这筑起了荻花圣殿。我听说阿,这荻花圣殿的人貌美如花,只是,分不清是男是女罢了。」
「可是,男女有别,从医理上来说,那更是大不相同呀!」依雯入迷的听着,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是个故事。
「是呀,因此这阿萨辛,仍无法被众人所接受。他的红衣教,充其量也就变成了收容落难之人的铺子了。世人只把他当作邪教看待。」
「而後嘛,好像是阿萨辛也看明白了尘世。阿萨辛了解到,世人信仰的不会是神,而是钱财,开始私下给予信教者众多利益,并且杀光所有不认同红衣教的人。如此一来,红衣教自然是佳评如潮了。」
「阿萨辛更急於求成,後来也不贿赂了。他掌握了噬蛊的秘方,那些肯皈依的呢,就给他们安上蛊。不肯皈依的,则格杀勿论。就此,红衣教也就完完全全成为了邪门歪道。你所看到的这些枫叶阿,就是用红衣下的鲜血染的,是很鲜艳吧?」
「这……」
「哈哈,逗你玩的!」
依雯并没有气愤,也不觉得开心。她感觉莫名的失落,不知道为什麽。这枫叶带有很强烈的生气,但是她开心不起来,她到觉得,这些枫叶在表达某种愤怒。
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红枫固然漂亮,落叶斑斑,如同下起了红雪。在这散道间,车轮又吹起了躺下的红叶。走过的土、行过的路,确实有一种不安稳的感觉,也许只是路途有点颠簸。
「哎呀,说起来,这儿就是我给你说的枫华谷之役的地点呢,虽然我也不晓得是在哪儿发生的。当时的丐帮……」
「想要集结各门,教育一下西域来的明教。後来找上了唐门,是吧?都听你说过多少次了。」每天听二师兄碎碎念,念到这段子她都快背起来了。也不知道为何,二师兄总是特别爱说枫华谷之役这一段。而且总是形容地历历在目,彷佛自己就在现场目睹这场战役似得。
「师兄,我耳朵想歇息歇息。」
二师兄邪魅地笑了一下。
「所以阿,这些红枫,说是血染成的,也不为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