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检测的那日上午，程南缺席了。
直到早自修过去，程南依然没有出现。本想问程南是不是请假，方朝雨忽地想到自己没有程南的联络方式。
方朝雨这才意识到，原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薄弱。
中午，方朝雨被教官室广播。用完午餐後，她立刻到教官室找连绣琪报到。
「教官。」方朝雨战战兢兢地站在连绣琪座位旁。见状，连绣琪失笑几声，「你怎麽好像很怕我？你不也是春晖社的吗？总之，今天找你来，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担任校庆司仪？」
方朝雨微愣，疑惑道：「校庆司仪？可以……由我来吗？」
连绣琪扬眉，饶富兴味地看了看眼前既谨慎又大胆的方朝雨，试探性地问：「不愿意？」
「愿意，只是有点好奇怎麽会找我。」方朝雨如实以告。
「你声音很好、台风也很稳，我觉得你挺适合的，如果愿意的话，之後每个礼拜都要来练习，可以吗？」
方朝雨毫无犹豫地点头，「可以，之後就麻烦教官了。」
见着眼前意外从容的方朝雨，连绣琪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略赞许地点点头，「那好，之後我再找你。」
语末，上课钟声响起，连绣琪便让方朝雨离开。她走得匆忙，错过了连绣琪脸上的若有所思。
方朝雨一心系念不小心迟到的游泳课，她快步离开教官室赶去活动中心上游泳课。当她气喘吁吁地打开更衣室时，不禁一愣。
「……程南？」
听见唤声，正在戴泳帽的程南抬眸，从镜中看到方朝雨，弯唇一笑，「你这是逃避游泳测验所以晚来吗？」
「才没有，懒得跟你解释。」方朝雨瞪她一眼，程南随即大笑几声走出更衣室。
方朝雨不满地哼了一声也赶紧换上泳衣，一踏出更衣间，却见到程南。
方朝雨疑惑地看着她，「你怎麽……」
「别问了，快点去冲水吧。」背倚着墙的程南拉着方朝雨到莲蓬头下冲水，两人被体育老师挨了一顿骂後赶紧做完热身操，两人一同下水，在旁看着班上同学依座号开始测验。
「方朝雨。」
闻声，方朝雨停下欲戴上蛙镜的手，侧头看向不知为何笑容特别讨人厌的程南，眯了眯眼，「干嘛。」
「你为什麽迟到啊？」程南笑眯眯地凑到方朝雨旁边，手也不停下，一边拨水一边说：「你不是乖宝宝吗？还是因为今天要游泳检测──噢！你泼我！」
方朝雨扬眉，迎上程南怨怼的目光淡淡道：「你早上也没来啊。」想到早上还有点担心程南，方朝雨真是恨不得将担心她的自己扒下去。
「你也没找我啊！」程南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到早上要跟你说声的，但我发现根本没你的连络方式，等会下课别跑啊，我们互加一下。」
方朝雨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平声道：「中午连教官找我，问我要不要担任校庆司仪。」
程南笑道：「那你答应了吧？」
方朝雨还来不及回答，一旁同学便叫她俩准备进行游泳测验。两人互看一眼，一同游去水道。
方朝雨有些意外测验当下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紧张，她看向一旁正戴上蛙镜程南时，迎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没问题的──不知怎麽地，方朝雨彷佛能从程南眼里读出这句话。
「预备──开始！」
方朝雨潜进了水里，四周的声音远去，脚蹬墙，她奋力划水向前游。看见程南在她前方，这让方朝雨感到莫名心安。在周身溅起的水花中，方朝雨见到前方的程南身影轻盈优雅，让她忍不住加大划水的动作，就为跟上去。
那样的程南，好像很快乐。在方朝雨看到领先所有人的程南手一摸到泳池岸边立刻站起身，那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外面的艳阳般。
虽晚了程南数十秒，方朝雨最终也顺利游到了对岸，等同於通过了游泳测验。
「恭喜啊。」在方朝雨摸到岸边时，程南欢快道：「你游得挺好的嘛，恭喜我们都通过啦！」
方朝雨点点头，摘下蛙镜时轻咳了几声。不擅游泳的她还是喝了几口水，但是已经远比一开始完全不敢下水要好得许多。
这一切，还得归功於程南。
两人双双上岸，见程南走往更衣室，方朝雨叫住她，「程南。」
闻声，程南停下，回头疑惑地看着方朝雨，「嗯？怎麽了？」见方朝雨支支吾吾的，面上带点别扭，她很快地意识到方朝雨大抵是想跟她道谢，思及此，程南轻笑几声，「我喜欢吃蛋包饭。」
方朝雨愣了下，点点头，「待会放学去吃？」
「好啊。」程南脱下泳帽，甩了甩，像只大狗狗似的，让方朝雨忍不住跟着笑了。
两人离开活动中心时，放学钟声方响起。双双背着书包跟着三两学生一同走向校门口。
「欸，我们来交换一下LINE，你的条码给我扫。」程南说。
方朝雨拿出手机，两人凑在一起交换了LINE。互加好友成功後，程南立刻点开方朝雨的头贴，两指放大照片，忽然笑出声。
方朝雨瞪她一眼，「笑什麽？没礼貌。」就想伸手夺过她的手机，程南一边笑一边举高手机，「没有，我就觉得你国中看起来很……」想到那个可爱的妹妹头刘海忍俊不住，「可爱。」
这话直接让方朝雨炸毛，她胀红满脸瞪了程南一眼，迳自往前走。见方朝雨不理自己，程南收起几分笑意赶紧跟上去，在後欢快地说道：「我说真的，挺可爱的啊，但我更喜欢现在。」
方朝雨停下，回头看着程南的笑容，白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虽然是笑语，可程南是真心这麽觉得的。现在的方朝雨不再是齐浏海，蓄着及胸长发，浏海是清爽的三七分造型，整个人看上去素雅简单，让人看得很舒服。
「那我看你头贴啊。」方朝雨打开LINE点开程南的头贴，哼了一声，「装什麽文青？还在海边拍背影照。」
程南的头贴是一张面向大海的背影照，阳光灿烂、海水蔚蓝，透过照片似乎都能感受到那样舒适海风拂面而来，如程南凑近而来的笑容一般。
「不是装的，我是真的挺文青的。」程南勾起唇角，「我会买书还有买唱片，想不到吧？」
「……不要脸。」方朝雨脸色缓和几分，倒不是真的脑羞，只是……有点害臊而已。
橘橙色夕阳映照在两人身上，晕出一圈淡淡的光。被夕阳晒红的脸像颗苹果，是长存於方朝雨心中的风景。
多年过去，耀眼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