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她退回了转角的阴暗处,她按住胸口深呼吸,回了神,拔腿就往反方向跑,一路上,心脏的位置就像被石槌捶过一样难受,直到奔回了空荡荡的家,她莫名的嚎啕大哭了一场,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麽?
之後,曹尔绘思考了好长一段时间,每天看着夏禹弦在眼前晃来晃去,教室里、操场上、福利社前,以前从来不会去注视的这个男孩,突然变得如此有存在感。
「你没有眼睛、没有嘴巴、没有鼻子、没有手、没有脚吗?」姜一钧用这句话打断曹尔绘的思绪,「就算是身体有残缺的人,还是有人会爱他的,他的家人、他的爱人,甚至是世界上的某个人。」
姜一钧说的没错,她一顿,答:「我知道。」
「还是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击中了曹尔绘的内心,姜一钧看她着刚刚揉鼻子的动作,感受到来自她的极度不自信。
一边笑着,姜一钧接着道:「你要记得,只要自己不觉得丢脸,世界上就没有什麽值得丢脸的事。」
也许因为自己曾是过来人,姜一钧说的理直气壮,甚至令曹尔绘认为无法反驳。
「你知道小婉吧⋯⋯」说起她,姜一钧的脸瞬间一红,「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她,那些喜欢我的女生也都知道,才会故意让她转交她们的情书给我,因为她们都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拒绝小婉。」
遥想那时的他们还算不上可以促膝长谈的交情,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能如此轻松地说出口,关於姜一钧这段半公开的小秘密。
「可是就只有小婉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喜欢她,你说,这算不算是最丢脸的事?」
但是这些心事,姜一钧却从未对别人说过。
看着他笑起来的酒窝里盛满了尴尬,曹尔绘心底莫名替他隐隐作痛。
「我的几个朋友也都会拿这件事来取笑我,有时候我会被他们激的想上前去揍他们几拳,可是我又想到小婉,我就是很喜欢她,看她笑、陪她哭,想到能和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上就觉得很幸福,这样想想,别人笑我两句又有什麽,反正我又不觉得喜欢小婉是一件丢脸的事。」
他望向曹尔绘,眼底郑重而深切,忽而收起微笑,「但我想,如果有一天小婉知道了我喜欢她,但她却对我说她不喜欢我,那才是最丢脸的事吧!」
语毕,姜一钧再度弯起嘴角,给了曹尔绘一个最温和的微笑。
话後,曹尔绘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曹尔绘想通了一个道理,喜欢一个人的本质仅是自己内心的渴望,终点设在哪里也只有自己知道,当你渺无临界,这份喜欢就能被无限放大,直到现实来访,戳破了你的渴望。
也是从那天之後,曹尔绘渐渐对姜一钧敞开心房,有可能是臭味相投的缘故,他们都是暗恋的人,唯有互舔伤口才能在这丝不可告人的情绪中找到安慰。
「大家好,我是从至远高中转来的新同学,夏禹弦。」
二年忠班的教室里如今一片寂静,所有人专注的看着讲台前这位男孩子。
他高挑精瘦、面色如华,话语间举止彬彬有礼,轻抿一笑如微风拂过,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这是身边陪他站着的女班导後来偷偷跟学生们透露的。
全场师生加起来共四十五个人,却如同水面静止,在他话後无人动作,夏禹弦眨眨眼,微微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班导,被他这麽一看,潘老师像通了电似的,带着全班一起鼓掌,「欢迎夏同学来到我们班!」
他的座位被安排在靠近走廊的那一道,有好有坏,好的是有空没空都能往外看看绿色植物,顺便发呆;坏的是不管有空没空只要放学时间都是他要关窗户,毫无争议。
课堂上因为有新转学生的关系,浪费了足足半小时的国文课,再坐二十分钟,夏禹弦迎来了他在北越的第一节下课时间。
随手抓了个经过的人,他问:「同学,请问我们班有没有人叫做曹尔绘?」
眼前这位男同学一脸懵,想了想,摇摇头。
「喔——」他看着有些失望,开口又问:「那你知道曹尔绘吗?」
这位男同学再度想了想,再度摇摇头。
看来,千里迢迢要来寻的人总没这麽好运气,明明同班十三年,在他刻意转来欲与她相遇时就不同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