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廷的电话依旧打不通,这让蓝佑禾根本不知道到哪找人。想起怎麽打都打不通的武维德,更是让他乱了心。
脑子里没有方向,蓝佑禾叫了计程车索性往陈俊廷的住处去。
外头的大雨彷佛是止不住的哭泣。
到了男友的住处,蓝佑禾从阳台看见他房间的灯还亮着,顿时松了一口气。付了车钱,他冲过雨幕跑进骑楼下,今天准备好的造型、脸上的妆全都糟蹋掉了,一身狼狈。刚好有住户出来倒垃圾,蓝佑禾越过大门趁机溜了进去。
熟门熟路爬上了三楼,他想也不想就往男友的房门敲,喊道:「陈俊廷你在吗?开门,我是佑禾。」他在计程车上,打了好几通电话,虽然有播通但通通没被接起,Line也传了一堆讯息,通通都有已读,就是没有回,这让他满肚子火。
里头的人没回应,蓝佑禾担心人可能不在家,又播了通电话,不一会房门内传来熟悉的手机铃声:「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他明明就在啊,为什麽不开门!?
蓝佑禾火大,碰碰碰敲在门板上的力气也越来越不客气,语带愤怒地喊道:「陈俊廷开门!」他的声音和敲门声在楼梯间回响,有些人忍不住打开门把头探出来看。
陈俊廷依旧没反应。
蓝佑禾真的真的生气了,他第一次对陈俊廷烙下狠话:「陈俊廷,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走了!」
然後屋子内传来不小的碰撞声,正当蓝佑禾要转身离开时,陈俊廷终於打开了房门。蓝佑禾看见他慌张无助的脸,接着他张开了双臂将蓝佑禾抱进怀里,把人拉进了房里。
蓝佑禾叹息,因为看见陈俊廷的瞬间,他又忍不住心软了。
「佑禾对不起,对不起,拜托你别走,求求你别走……」不要连你都不要我了。
陈俊廷不断地道歉、不断地哀求,蓝佑禾顿时都没了气。举起垂在身旁的手,蓝佑禾用力抱住男友,彷佛要把他塞自己身体里一样,说道:「俊廷,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小时候,每当他不安的时候,大姊都是这样抱着他说这些话。
他不知道陈俊廷发生什麽事了,但蓝佑禾知道他现在需要自己。
高大的身躯一愣,陈俊廷挤出了像在哭泣的声音:「佑禾……」
陈俊廷这礼拜说回家看住院的阿嬷,上礼拜他们被迫出了柜,神奇舅舅又要他照顾陈俊廷……他们家是否出了什麽事让他们不能照顾陈俊廷了呢?
蓝佑禾想到了陈妈妈。
等陈俊廷抱够了,他们才稍微分开。蓝佑禾用手抚摸他肿胀的眼窝,这才发现他哭过,心疼的要命。
「你怎麽了?」他们在床边坐下,蓝佑禾吻了吻他的眼睛,轻声的问道。
陈俊廷摇摇头不肯说,就是抱着男朋友固执地不肯放。
这个回答,让蓝佑禾那股气又冲了上来。
他推开男友,语气有点冲地道:「陈俊廷你真的让我很生气欸,你心里的话都不肯跟我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说完就起身,但立刻被陈俊廷抓住了。
「佑禾、对不起……」
「不要再道歉了啦!」甩开陈俊廷的手,看见他欲哭的表情蓝佑禾又说:「洗澡啦!」
受不了。
*
那天,话依旧没谈开。
蓝佑禾洗完澡後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像是冷战,但蓝佑禾却任由男友抱着自己不放。
他不会抛下陈俊廷,但他确实还在生气。
演唱会如刘品洁所言,因为跳电无法立刻恢复而取消了,季婷婷也陷入了感情的黑暗之中。
陈俊廷变得很焦虑,每天都会打四五通电话给蓝佑禾,蓝佑禾有时候关静音没接到,手机就会显示超过十通的未接来电。
通话几乎没什麽内容,大多在问蓝佑禾在做什麽,甚至连闲聊都没有,就只是要确认他吃饭了没。
他开始每两三天就到蓝佑禾的住处找人,也不通知蓝佑禾,不管会等到多晚,就是要见到人才肯离开。有一次蓝佑禾会开到快凌晨十二点才回到住处,竟然看到陈俊廷坐在门口等他。
七点到,在那等了足足五个小时。
问他发生什麽事,也只是笑着说没事,只是想他,然後唬弄过去。
偶尔他会发脾气,在蓝佑禾有空却没接到他电话时,或者在蓝佑禾要他别再往自己住处跑时。陈俊廷会不说话,蓝佑禾打电话回播刻意不接、传讯息刻意已读不回,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蓝佑禾也不是没脾气的人,大专营、系队和乐团的事已经让他疲於奔命,他实在没力气应付不知道在焦虑什麽的陈俊廷。
要吵架就来啊!
蓝佑禾虽然还体谅着他,但实际上他想和男友狠狠地大吵一架,让彼此都把心中所有的不满一次说出来。但闹脾气的陈俊廷不会吵架,只会隔天可怜兮兮地道歉,抱着他说:「佑禾对不起,可是我好想你。」容易心软的小可爱就只能原谅他。
到底谁被谁吃得死死的,蓝佑禾完全没有概念。
时序进入到了季节交替的十一月,忽冷忽热的天气影响生理,蓝佑禾觉得身边大部份的人彷佛都吃了炸药一样。
就连自己也是。
看着震动不停的手机,蓝佑禾实在不想接起。但不接,不能保证陈俊廷会不会就这样把电话打到没电,又或者今天晚上就直接出现在他住处门口。
刚跟教授谈完营队课程的事,脑子被榨乾的小可爱,完全没有心思去应付男朋友。他很担心自己电话一接起来,就会冲出一句:「我们分手吧。」
他不喜欢陈俊廷想要任性却又小心翼翼的态度,每当他说出「没什麽」的时候,蓝佑禾都想要一拳揍在他脸上。
真的是太令人烦躁了。
「男朋友打的,干嘛不接?」今天小学运动会补假一天,刘品洁不知道受到什麽召唤,没有窝在家里大打副本,而是到学校接见风中残烛的小可爱。
学餐很难吃,大姊当然不愿。她拎着外头的鸡腿便当进校园,蓝佑禾看见都快哭了。
「我怕接了会後悔。」手机停了,蓝佑禾叹了口气,滑开Line说了个谎。
小可爱不可爱:我在跟教授吃饭,晚点再打给你
他需要休息,喘口气,避免在陈俊廷的爱里窒息。
抬头望向刘品洁,她正在解手机游戏的每日任务,看起来心不在焉,但蓝佑禾知道她正在等自己开口。
一边吃着品洁大大的爱心便当,蓝佑禾一边说最近他和陈俊廷的相处情况,越说越累,说到最後连饭都有些吃不下。
他爱陈俊廷,但面对这样的他,自己却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听起来很焦虑,他发生什麽事了吗?」品洁真不愧是品洁,永远都能抓到重点。
蓝佑禾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不肯说。」便当里有青豆,他用筷子全部挑到一边去。
「他为什麽不肯说?他怕什麽吗?」十连抽只有保底,一如往常的没有SSR。
「他……」想起那一张最近总是勉强的笑脸,蓝佑禾一时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接着颓丧地垂下肩膀,闷闷地说:「他担心我不爱他……」
其实蓝佑禾早就发现了,陈俊廷总是讨好他、总是以他的感觉为重,即便他心里焦虑也不肯说,就怕自己会讨厌那样的他。
陈俊廷其实一直都很不安。
「最近他身边大概发生了某些事,让他担心你也离他而去吧。」刘品洁说得不甚在意,手指飞快地在手机萤幕上敲着,美少女音乐节奏游戏总是吸引人。
「可是我有说我爱他!我还有录了那首歌给他……」越说越心虚,蓝佑禾最後说:「好吧,我承认,最近一个月我真的有偷懒,我想说比较忙,俊廷宠我,我就忽略他了。」
他把男朋友摆在乐团和大专营後面……说实话,如果是他自己,他也会满不爽的。既然乐团和工作都那麽重要,干嘛还要跟自己交往,而且在需要对方的时候对方还缺席。
陈俊廷会讨好自己,不会跟自己生气这些事,所以都默默忍受,而他的焦虑不安,就只能用拐弯抹角的方式来表达了。
「嗯哼。」刘品洁打完一首歌曲,吸了口珍奶,表示自己有听见。
「那我现在该怎麽办?」他有大专营、乐团又要发展、也想兼顾和陈俊廷的感情,但他真的没那麽多心力,这该怎麽办?
「我又没交过男朋友,我怎麽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