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表演者即将奏毕,请二号表演者傅彦皓准备上台。」现场司仪这样说着。
从萤幕上的转播可以看到,名凯从容自信地起身鞠躬,把心里话讲出来的他,应该轻松多了吧。
名凯旋身从另一侧下台,不一会儿,彦皓学长便踏着愉悦的步伐,走上舞台正中央。
「穿白西装也就算了,连扣子也不扣?他这是打算引诱多少少女啊?」我望着洒脱不羁的彦皓学长,摇头叹息。
「别管他,他就是这样吊儿郎当,改也改不掉。」予濬学长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宠溺和纵容。
突然,画面聚焦到彦皓学长身上,他垂下眼睫,全凭记忆弹奏,骨节分明的手指没有慢下,反而流畅地跳跃着。
「对了,彦皓学长说他有一场合奏,你知道他的搭档是谁吗?」
「你不知道?」见我不解,他复道:「是我。」
「你?」我瞠目,「可是我之前也没看你们一起练过琴啊。」
「我和他十几年的默契,一首曲子而已,根本不需要练。」他看了看表,整理了一下头发和礼服,「我要先走了,等我独奏完,你就可以准备上台了,待会儿见。」
「等......等一下。」见他要走,我急忙拉住他的袖口。
「怎麽了?你不舒服吗?」他转首,疑惑问道。
「不是啦,我有东西要给你......」我打开侧肩包翻找了好一阵子,总算摸到金属的温度,「找到了,喏,送你。」
「这是什麽东西?」他望着我手中那『H』的金属胸章,「为什麽要给我这个?」
「这是你的姓氏胸章。」我低下了头,「是我自己做的,当然,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也不会强迫你收下的......」
等了三秒,他依然没有要收下的意思,我略微失望地收回手,顺便敛下眸中的失落。
「帮我别上。」他温融的嗓音飘来,我愣了一阵子,他指了指自己的领口,「总不会叫我自己别吧?」
「喔,好......」领悟他话中的意思,我走向他,把胸章稳稳别好,正准备退开时,他却伸出大手,扣住我的头顶,俯首强势地攻占了我的唇,我闪避不及,只能被他攫住。
「傻瓜,你送的我连高兴都来不及,怎麽可能不喜欢?」
他眼中盛满柔情,「谢谢你,我很喜欢,不过我真的得走了,彦皓还在等着我呢。」
「那......那你快去,别让他等太久。」我结巴着。
予濬学长一上台便掳获一片掌声,台下女学生甚至不顾形象大喊着:「会长好帅!」
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挥手致意,随後到彦皓学长身边坐下,那台钢琴已换成了他惯用的黑色Bonsendorfer。
坐下後,他瞧了彦皓学长半晌,没多说话,只是伸手替他把没扣上的西装扣好,还顺便抚平了他微皱的袖口。
彦皓学长惊讶地望着他,眸中闪着喜悦的光芒,好像还掺杂着一丝丝的......爱意?
我甩了甩头,把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想法给赶出脑袋。
他们就是很好的兄弟,是哥们,不可能有什麽断袖之癖的。刘懿妘,你想太多了!
脑中一堆思绪理不清,他俩合奏了什麽曲子我根本没仔细听,再回神时,台上只剩下了予濬学长一个人。
这回我凝神谛听,愈来愈熟悉的旋律让我怔忡了许久──是《MyLove,MyLife》。
我第一次看到这份谱时还没见过予濬学长,而在我擅自改谱弹完的那一次,他也只是鼓掌,再加上一丝嘲讽,并没有说破这首曲子的作曲者是谁。
时间不容许我多想,我抚了抚心口,平复了下情绪,偶然间,指尖碰到了那条幸运草项链。
在摘与不摘之间犹豫,最终我仍戴着它走上台。
「接下来这一首是《Canyoufeelthelovetonight》,也是今天的最後一首曲子,请大家好好聆赏。」
「放轻松,尽力就好,你如果弹错,我会想办法掩饰的。」他边说边有意无意地把唇掠过我的耳垂。
「你......克制一点,现在在录影呢。」我啐骂他一句。
他但笑不语,率先起音独奏,不愧是台湾钢琴独奏纪录保持人,音符在他指下,彷佛都鲜活地有了生命。
我在心中默数三秒,进入副歌的那一瞬间,随之迸出的除了高音音符外,还有一阵歌声。
「Andcanyoufeelthelovetonight?Itiswhereweare......」
我手下不停,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我们相视凝望,他清冷的音质为这首歌加入了一丝神秘,温柔的表情比平常都要显得醉人,而那双眼瞳就像黑洞一般,让我愈陷愈深......
我收回停留在他脸庞的视线,极力试图忽略他伸到我右侧按下高音键的白皙指尖。
下一个段落是由我独自演奏,我好不容易专注在琴键上,他却把头微微靠在我肩上,偷偷汲取我身上的香氛。
我决心不去理会他,阖上双目,让手指的记忆奏出美妙乐章。一分钟後,乐曲划下完美的休止符。
台下掌声震天,我正欲起身鞠躬,他却按住了我。
「坐好,我有事情要宣布。」语落,他走向中央的麦克风。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学生会主席霍予濬。」他先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藉着今天大家都在,我想做一件一直都没有机会实践的事情。」
左胸传来一阵急速的跳动,我抬手按了几下。
「大家从演唱会听到音乐会,应该多少都有发现今天的曲目都是情歌吧?」他挑了挑眉,「这不是巧合,这一切全都是我精心安排好的桥段。」
我面露惊讶地看着他,而他恰好转身回我一笑。
「开学第一个礼拜,我也遇见了一个女孩,不过,那女孩没有看到我,也并不认识我。」
「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完蛋了。」他伸出食指指着胸口,「这里,在那一瞬间就被她占领了。」
「第一节社团课时,我看见女孩在羽球场上和朋友打球打得正起劲,那身影让我移不开目光,只能定定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之後,我发现女孩和班上某个男生走得很近,我心中不受控地漫出一丝醋意。」他顿了顿,「那苦涩的滋味让我很不好受,直到遇见她的那一天......」
「那天傍晚,我正要到琴房练琴,却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熟悉的旋律,我一听就知道,那是我为女孩写的歌,曲名叫做《MyLove,MyLife》,也就是我刚才独奏的曲子。」
太多的讯息进驻脑中,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本这首曲子我还没全部完成,但女孩却为它谱上剩余的部分,赋予了它生命力。」他朝我走来,「而那女孩,就是现在我身旁的她──刘懿妘。」
予濬学长牵起我的手,领着我走向舞台中央,之後不顾台下一片喧哗尖叫,屈下右膝便跪了下去。
「你这是要干嘛?快起来啦。」我使劲拉他,他却不为所动。
「懿妘。」他柔柔唤我,边装上随身型麦克风,「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的数学好吗?」
「蛤?」他一语出口,我和台下听众都傻了,我思索了几秒,回道:「应......应该还可以吧。」
「好,那我问你,」他盯住我不放,「一加一等於多少?」
「二啊。」我脱口而出,「还是你在玩脑筋急转弯?」
「唉,该怎麽说你才好呢?」他摇头叹了一口气,「总是这样呆呆的,却又让人觉得天真又可爱。或许,就是因为你这项特质,我才喜欢上你的吧。」
感觉到脸上的热度,我别开眼,望向地板。
「麦克劳林说,在爱的算术里,一加一便等於一切。」他再度开口,「你愿意和我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吗?」
这高冷男平时不太说情话,一开口却紧紧攫住我的心,让我尽管想逃却无处可躲,只能深陷。
「我知道,追求你的人不只我一个,我也不是百分之百优秀,」他的话让我抬眸,而他目光决绝,「我拥有的不多,但我愿意把最好的都留给你。」
「白云的无意停留,成就了天空的美丽永久。在人来人往的时间海洋,你的偶然出现,成就了我生命最美的乐曲。」他语调放缓,「现在,我不想只是做你的学长,也不想再只是把你当成学妹看待。」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现在我希望,在你未来的人生足迹里,都能有我的影子。」他将手探进西装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在我面前打开,我不禁摀住口,压住呼之欲出的惊呼。
「懿妘,做我女朋友,好吗?」他诚恳的语气令人动容。
「学长,我......」望着那粉钻戒指,我不知该作何回应。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叫我学长吗?」他把戒指取出,「总应该改口叫我予濬了吧,还是你想......」
「想什麽?不用想了,我答应你。」我偷偷抹去感动的眼泪,伸出右手,「男朋友,以後就请多多指教喔。」
闻言,他倏地起身,把戒指套进我右手的无名指,「现在这枚戒指套牢了你的右手,那请问刘懿妘小姐,你左手无名指的位置,同样会为了我而留吗?」
「只要你愿意,」我低垂螓首,「那位置将会永远属於你。」
「嗯。」他若有似无地应了声,「我爱你。」
语毕,他低头吻住了我的唇──在大庭广众之下,以男朋友的身分。
这是第一次,我主动回吻了他,没有轰轰烈烈,天雷勾动地火的爱恋,眼中只有对方,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你的喜欢,总算昇华为爱了,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