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社团课时,目睹彦柔那因过往感情伤而流露出的柔弱模样,我除了心中满溢着心疼外,对纪名凯的举动也释怀了些许,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
这几天我和纪名凯之间的互动明显多了许多,连几天以来沉默寡言的彦柔亦不禁捂嘴笑言:「你们俩还装呢,人人都说一女一男之间是没有纯友谊的,你和纪名凯这麽『频繁往来』,还不快在一起,你们倒不急,我在一旁都快替你们急死啦!」
哎呀,真是所谓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尴了一会儿,作势要捏她的脸。
其实,对於纪名凯的心意我还没有迟钝到浑然不觉的地步,只是现在的我,还不能厘清自己内心真正的感觉,对於他的坦然相见,我只能尽我所能维持现在友好的关系,保持两人之间的平衡。
想来想去,头又不知不觉间疼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甩了甩微微有些浑沌的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赶出脑袋去。
但在我发觉这动作除了让我自己看起来很低能外,其实一点实质用处也没有时,我毅然起身,迈步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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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孟秋的十月,尚存有一息夏末的余热,但走在大片台湾栾树的广大树荫下,凉风吹过,只觉遍体生凉,有种异於其他季节的舒适。
漫步在午後的校园,别有一番情趣的季节之美,沉淀了我浑浑沌沌的脑袋和心思。
当我沉浸在其中时,一栋辉煌的建筑已然出现在我眼前。
是那间专用琴房。
纪名凯那天只和我说了这间是专用的,可却没跟我说到底是谁才可以用。
我侧首从窗边望了望──嗯,里头没人。
既然没人,那......我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思绪还在转着,双脚却好像能独立思考般地向里头走去。
走进房内,开启电灯,又是和那天一样的璀璨灯光。
一样的场景,勾起了一样的记忆,我彷佛能感受到纪名凯那近在咫尺的温度与气息。
脸上火辣辣地发烫,体内好似有一把火燃烧着,我实在不敢再往下想,连忙挑了一台钢琴後坐定。
在慌乱中随意选了一台,回神後,我定睛一看──是那台白色的Bosendorfer。
莹白的底色使我只需一瞥便可发现琴盖上一尘不染,也更衬托出那白的耀眼夺目。
打开琴盖,赫然发现琴键上搁着几张琴谱,我拾起一看,微微一愣。
是《深夜独梦(DreamingAloneAtNight)》,那首我一直想演奏好的曲子。
而我眼角余光一瞄,还有一首半完成的铅笔稿。
「《MyLove,MyLife》......」我喃喃念着曲名,看着谱上的音符,心中自然而然响起旋律,此刻,我突然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抵不过内心强烈的渴望,我伸手将琴谱架好。
纤长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飞舞,悠扬流畅的乐声随着双手的漂移而缓缓从指下流泻而出,轻柔而又放松。
弹着弹着,就到了作者作曲的尾声,但我可以明显感觉出这并非终点,满溢的情绪让我情不自禁继续往下弹奏,手指随着琴音的起伏而快速移动,最终以一连串的上行音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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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一连串掌声响起,我浑身一震,略带惊慌地望向声源。
只见一位身着制服,身材高挑的男子斜倚在门边。
相同的位置,纪名凯有的是一种轻松随和的气场,而他身上明显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俊逸脸庞上的棱线衬托出他高冷的贵族气质。
但此刻容不得我在他的外貌上多做评判,我倏然起身。
「呃......对不起,我只是看这里没人才贸然进来,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麻烦请你见谅。」
周围强大的压力及气场环绕着我,让我完全无法直视那双眸光精锐的眼。
半晌,他的声音响起。
「无妨,反正那台也不是我的钢琴。」
语毕,他的眼神扫过我身上,後迳自走向那台黑色的Bonsendorfer。
那曜石黑和他身着的西装外套相互辉映,更添一抹神秘诡谲。
不久之後,原本静谧的房内再度响起琴声。
不同於刚才的欢快愉悦,而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澎湃激昂,我不禁凝神细听。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他英挺的眉目微微蹙起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而他修长白皙的指下有着浓烈的滚滚气势。
高亢的尾音精准落下,而我竟连最基本的掌声都忘了给,完全被他完美的演绎给震慑住了。
「喂。」他一句话抛了过来,喔不,应该说是一个字。
他的声音不是纪名凯的磁性中带温和,也不像彦皓学长的低沉中带绵柔,而是清爽的中性声线,在清冷峻冽却又带点黏腻、温融的感觉,这两者放在他人身上可能有些突兀,但他却是将其驾驭得恰到好处。
「啊?......怎麽了吗?」我蓦然回神,问道。
「你是谁?」又是短短的三个字飘来,他省话一哥的功夫可真是一流。
「我......我是商业经营科一年甲班的刘懿妘。」我战战兢兢地如实回答。
「商一甲?那你知道这里是只有集团子女才可以用的专用琴房吗?你是哪一间的?品立?濂际?还是路易斯?」他一连串的问句轰得我头昏脑胀。
不......不是,他这也太没礼貌了吧?!就算我家不够有钱又如何?有比较差劲吗?难不成这间学校中大家都是郭台铭或张忠谋的子女吗?简直瞧不起人,欺人太甚!
「不,我都不是!那你又是谁?」他一席话激起了我那比天还高的自尊心,於是我忍不住一言顶了回去。
「我?原来在这间学校里还有不知道我的人。」
「我是旗阳集团独子──霍、予、濬。」他一字一顿,眼神中有着明显而毫不掩饰的鄙夷。
蛤?我有没有听错?
他是霍予濬?旗阳集团总裁霍联振最宝贝的儿子?台湾钢琴独奏纪录保持人?
我X!我这几天到底是走什麽狗屎运啊?心中的震惊与愤怒冲击着我,满腔怒火让我不禁想开口「问候」一下他家总裁夫人,我可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呢。
一下是作品横扫全球的纪名凯,一下又是钢琴独奏纪录保持人的霍予濬,真是什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全让我给碰上了。
见我愣了好一会儿,霍予濬冷笑了声。
「怎样?想到了吗?」他用那双精眸睨了我一眼。
还不待我回应,他复开口。
「不过你很不错嘛,你把那首曲子完成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一首曲子里加入那麽多切分音的,不怕弹错吗?」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我不会弹错,但你就......」。
唉......这人的话到底是在褒我,还是损我啊?
这人的高傲和话里的嘲讽实在让人不太舒服,甚至有些让我微微有些感到反感。
可......可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和炉火纯青的琴技却是深深吸引了我啊!
天啊!一个纪名凯已经够我头痛了,是有没有必要再杀出霍予濬这个程咬金啊?
算了算了,我再多想也於事无补,还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