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枪响之後,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回家的,我也不知道他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嚎啕大哭了好长一段时间後的我是怀着怎麽样的心情带着他的遗体回去的。
当时姐姐到家看到遗体的表情我也记不得了,她说些什麽我也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便抱着她不停的哭泣,直到哭累了才入梦。
梦里不断上演的,都是他要求着我杀掉他的场景。每一次、每一夜,当我再一次清醒,眼泪早已布满了我的面颊。
每次醒来的哭泣,姐姐总是陪伴在我身边,用那温柔又能安定人心的声音一次次的安抚我。
她没有将哥哥的死怪罪於我,她也没有哭泣,她只是一如往常的生活,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毕竟她和我一样最爱我们的哥哥了,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难过的神情,反倒一如既往的安慰我、坚定我的心神。
那时的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应该说我也没心思去留意,在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深沉的悲伤,什麽是真正的难过,以及难以承受的伤痛。
原来,失去一个心爱的人是这麽的疼……他们说得对,杀手应该要是没有感情的才对。
感情,只会钝化我们的刀刃,只会让我们犹豫不决,只会让我们的思想不再简单单纯,进而不再是最顶尖的杀手。
在我的记忆中,哥哥刚离去的前两天,我好像还发了狂似的闯进本家,然後被爷爷训斥了一顿,罚在家禁足一周。
也就因为这样,姐姐在准备哥哥的葬礼时,我几乎没能帮上什麽忙。
哥哥的葬礼很简单,应该说,也没有葬礼。就只是给他寻了个不错的墓园,请了个牧师帮忙念念祷告文,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後下葬。
整个过程都只有我和姐姐,甚至内容都是姐姐一手包办处理的。当我意识过来、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忙坏时,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丧礼也如期举行了。
下着小雨天,让人无法分辨脸颊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雨後的天空,始终没有晴朗,也没能看见彩虹。
在冥家,基本上人死了是不会特别举办丧礼或是做什麽的,有把人丢到类似乱葬岗的荒郊野外已经算不错了,不然通常都是草草处理的。
但,他是我们的哥哥,是我们最最喜欢的哥哥,我们不可能让他死後还不能真正的安宁的。
「笑笑,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不回家了,早点休息。」离开了墓地,姐姐脸上依旧是那淡淡的笑容,摸了摸我的脑袋说着。
「姐姐,你要忙什麽?」我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瓜看着她,但她始终没有给我一个答案,只是摇头示意没事,便转过身匆匆离去。
或许早在那时,就已经有什麽改变了吧,我们两个之间。
事情过去两三个月,哥哥的死对我而言算是个很大的冲击,有好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正视我的能力、我的工作,只能待在家看电视、怀疑自己、怀疑人生。
姐姐回家的次数变得越发的少了,时间也很短暂,虽然面对我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对我的关心还是从未减少过,但……总感觉有什麽在慢慢产生了变化,孤寂的感觉越发的明显。
毕竟空荡荡的小公寓里,可以说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偶尔接一些简单的工作,让自己能够过基本的生活,日子就这样过去,时间来到了一个可以说是家族聚会的日子。
冥家人很少聚在一起,除了有事情宣布,又或是像今天这样--家族的大当家生日,明面上宴客私底下家族聚会这般。
冥家的当家目前仍旧是我的爷爷,毕竟我的父母主要是作为科学家进行研究,爷爷他老人家精神体力也还不错,所以就让他们专注於研究而少接触事务了。
或许就是年老了那膨胀的优越感,那老头仗着当家的名义我只能说干出来的事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笑笑,不一起去宴会用餐吗?」晚餐时刻,姐姐来到了我的房间,待在门口看着依旧盯着窗外月亮的我。
「……不了。」我摇了摇头,看着那抹明月,没有转头看她的表情。现在的我,还无法正视那老头子令人恶心的嘴脸。
「那好吧,你早点休息。」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和,让人听不出任何的异常,我听到门再次开启的声音,还有一句声音细微的话语,「……笑笑,对不起。」
「嗯?!」当我转过头去,她早就关上门离去了。我没有多想她说那话的意思,应该说我直接当那是我的幻听,直接抛诸脑後了。
以至於,对於後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让我的心里如此的难以接受。
现在全部回想起来,她那句对不起,就是提前向我道歉,关於追杀我的事。
她想要杀我的举动,我不清楚是家族的指令,还是纯粹她个人的行动。虽然我希望答案是前者,但她那晚对我诉诸的话语,却明白的说着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行动。
姐姐……你到底怎麽了……为什麽要这麽做?你所说的我实在无法明白啊……
这一年,大概是我目前短短十二年的人生以来,最坎坷也最痛苦的一年。
在这一年,一切都变了。哥哥离开了、姐姐疯了,我不知道我的世界还剩下什麽,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逃,而不是让我的命就此断绝在那里。
是人生来的求生本能吗?还是活下去的慾望?亲手弑去自己兄长的我,还有什麽资格、什麽心情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是啊,我为什麽还活着?我为什麽要逃?我有什麽希望?
「……因为,他不会希望看到我们姐妹彼此相杀相害的。」
一个想法这样撞进我的脑海中,给了我解答。或许吧,真的是不愿和姐姐敌对,也是想到那个最爱我们的哥哥看到我们这番模样会是什麽样的心情,我才决定继续活下去的。
穿过了那扇爸妈研发的门扉,存活下来的我,或许是哥哥冥冥之中的保佑吧。让我忘却了过去,能拥有这样一段美好生活的,或许也是他的在天之灵守护着我吧。
……或许,来到这里,就是他给我的机会,让我能够重新来过、摆脱冥家正常生活的机会。
但我真的可能摆脱冥家吗?我真的可以远离杀戮的人生吗?这个答案,貌似是否定的。身在幻影旅团,必定是脱离不了杀戮的,那是不是就代表我和冥家,注定还得继续有所牵连呢?
那扇门扉,估计就是小时候爸妈提过的穿界门概念,可以来到不同的异界。既然我成功过来了,是不是也代表冥家那边也有可能会派人过来呢?
……是不是也代表,姐姐能透过那扇门扉,来到这里找到我呢?
或许吧,来到幻影旅团和飞坦他们相遇真的是我人生的一个新契机,在记忆恢复之前的那段时光确实欢乐,但我心里始终是知道的,这段日子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
姐姐……她的疯狂,是不会放弃追杀我的,知道我穿过了门扉来到这的冥家,也不会轻易放弃我这个「兵器」的。
自始至终,我都不是个自由之身,没办法脱离那个家、这个命运。
说不定唯有一死,才能摆脱这悲惨的命运。
就像哥哥那样。
现在,我想起了我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代表着我该离开飞坦他们,继续我原本那不堪的人生了呢?我可以拒绝吗?我有选择的权力吗?我可以……不要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吗?
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待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生活着……
但这大概是一辈子也无法实现的梦吧,不管我在这里逗留的再久,我始终都得回去面对,我原本的命运的。
更何况,我也想清楚了一件事--我也想为他、为我的哥哥报仇。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微小,但我还是想去做点什麽,做点什麽报复那个把我最爱的哥哥夺走的家族。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它就此毁灭,不要继续存在於世界上。
不过这些事情都得先等我找到回去原本世界的方法才能够进行,在那之前我就先留在这边、留在旅团吧。
我总有种感觉,姐姐她……一定会追过来的,虽然我不想与她为敌,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也只能去做了,若是她追过来了,我也就能从她那里知道回去的办法了。
不管她与我之间究竟有着什麽样的结局,我一定会为哥哥的死做点什麽报复冥家的,不管这会让我迈向什麽样的结局,我都会做到。
在那之前、在这些事情得以解决之前……就让我再贪恋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吧。
就让我,再多和他们相处、多多享受这另类的幸福日子吧。
脑袋……好昏沉……好晕……过往的事情,是那般的令人讨厌,再让我忘掉一下下吧,再一下下我就会正视这些了。
就让记忆……全部关上吧……
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一切。
*
旅团的众人在追击带走窝金的锁链手的路途上遇到了剩下的六个阴兽,虽然说没花费多少时间就解决了几人,活捉了那个拿走拍卖会宝物的阴兽,但还是跟丢了锁链手,几人只好先带着剩下的那名阴兽回基地,回报这里遇上的状况,顺便拷问宝物的位置。
「哦?」玛奇正要走去看看先被富兰克林带回来的笑笑,顺便去看看拷问的情况,却发现跟着飞坦拷问的信长脸色发青的迎面走来,「宝物的下落……」
「自己去问飞坦。」信长丢下这麽一句,就气冲冲的与她擦身而过,倒是让玛奇感到十分的不解。
不过她还是继续前进,经过拷问的房间时,却只看见那个奄奄一息的阴兽,并没有看到飞坦,只好又继续走,走到笑笑的房间,不意外的看到飞坦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俨然就是在守着笑笑醒来的样子。
所以才说,飞坦要是对笑笑没有什麽想法,他们全都不相信。对笑笑疼惜得要命,一副老牛护犊子的模样,实在没办法不引人遐想。
「怎麽样?那位说出宝物的下落了吗?」玛奇收回心神指了指拷问室的方向,就这样倚靠在门边问着。
「根本还没开始,就已经全招了。」飞坦一边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丢给她。
玛奇看了一眼手中的小东西,随即抬头看了看还在昏迷的笑笑,问道:「笑笑有什麽反应了吗?」
飞坦这才看上去有点情绪的波澜,翻书的动作稍微有些停顿,眼神看了下旁边床上的小人儿,才微微开口:「没有,睡得很沉。」
要不是玛奇当初说已经没有了性命危险,她的气息也越来越平稳、脸色逐渐恢复,他可能真的会以为小人儿的命要在这里绝了。
……要是真的绝了,他会有怎麽样的反应?不知道,他自己一点想法也没有,只是多少一定有所影响吧。
「嗯,会没事的。」玛奇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麽,便转过身离去。
窝金被抓走的事让旅团剩下的人感到很是意外,不过好在有侠客在,很快便找到了人。信长、玛奇、芬克斯、小滴、侠客也就这样出发去救人了,不过人虽然是救到了,但令人感到无奈的是,窝金非要和锁链手一较高下才肯回去。
无奈之下,侠客和富兰克林跟着留了下来。侠客负责找出锁链手的所在,而富兰克林则帮忙买了一堆的啤酒好让窝金排除体内水蛭的卵。
「给。」侠客将查到的地址交给窝金之後,看着他要离去的背影,难得收起了嘻皮笑脸,摆正了脸色说道:「千万不要大意了。」
窝金看着他难得正经的脸色,露出了一抹笑,应下了他的话,就这麽出门了。
「唉……」侠客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隐隐有些不放心。
希望,他这些不安都只是虚惊一场。
时间往後推移,窝金确实找到了锁链手酷拉皮卡,也确实开始了他们之间的决斗。
火红眼让酷拉皮卡顿时成了特质系的能力者,这也让窝金陷入了一场苦战,却也更激出了他想打败他的慾望。
他们决斗的位置是在一个荒郊野外,专注於战斗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在那旁边的崖上,有一个咬着棒棒糖的少女,从头到尾都悠闲的看着他们的战斗。
像是幽灵一般,不动声色的出现了,也不动声色看着,静静的观察着。
嘴里咬着棒棒糖,琴琴看着底下的战斗貌似感到有些无趣。两边的实力都不差,那个猩猩虽然看起来是个肌肉白痴,但还算是有一点点脑的。
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不然也不会没有注意到那个已经不知不觉缠上他的锁链,也不会只会在那边叫嚣着。
是白痴吗……不论在战场上,还是一般的杀人,都知道要时时刻刻小心周遭状况的,尤其他们那什麽念的能力,有那麽多应用得以使用,不小心一点怎麽行。
她是没有念能力没错,但是她有的是科技和技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注意到这些不一样的能力时,她就已经有了准备--街边随便绑架一个抓回去给爸妈研究。
说好听点给他们研究,其实也就是便利自己罢了。靠着一些在实验室的人脉、朋友,她拿到了老爸老妈发明的隐形眼镜,能够在不会念能力的前提下,也能看到他们所谓的气场。
冥家的穿界门研究算是完全的完成。自从笑笑意外穿越之後,她就自愿担任实验者走过那之後才算完全健全的穿界门,来到这个世界进行采样调查。
她并没有说她是来找笑笑的,她只是打着调查的名义来到这里,找到笑笑,然後杀了她,继续她的计画。
她其实很早就找到笑笑了,只不过她观察之後发现笑笑失忆这件事,一时之间,脑海中的计画便做了点更动。
她仍旧是疼爱她的妹妹的,她知道她最讨厌和亲爱的人离别了,那一次哥哥的死笑笑便一振不起好长一段时间,从那一次她也知道了,笑笑一直以来并不是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连结毫无感觉,而是从未经历过真正深刻的情谊才未曾表现过任何在意的情绪。
所以也算是替妹妹启发一个人性本能感到高兴,她改变了她的计画--再一阵子吧,让她再守护她一阵子吧,守护着她别再受到别离的打击,至少让她在她失忆的这段时间,能有着在冥家所不能感受到的快乐。
之後等她恢复了记忆……就再看时机吧。
「啧。」
底下酷拉皮卡终究还是因为窝金那一次次「去死吧」的回应感到了恼火,有着制约能力的审判小指链就这麽朝窝金袭去。
「糟了。」太专注想事情了。琴琴低声骂了句,却依旧从容的起了身,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小方块,一跃而下。
想再多也无济於事,是时候工作了。
*
今日第一更,希望等等还有办法挤出更新。QQ
2019/03/17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