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惊叫一声,把齐律韦吓的当场愣住,「你⋯⋯怎麽了?」
眼角余光瞄过对方,安思芩连忙摇头,「没、没事⋯⋯」
他疑惑,「你确定?」
「真的没事。」她说,心底却仍然暗想着刚才一时想起的事情,忍不住想确认,「那个……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
「你……是不是叫齐律韦?」她记得周孟茹是这麽喊他的。
「对阿,怎麽了?」
安思芩哑然无语。
有没有这麽巧?
那个从新生训练到开学都还没露面过、在数学课上点名却无人回应的名字⋯⋯竟然会被自己凑巧遇见?
而且更巧的是,他还救了自己。
虽然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不少,而他可能只是其中之一,不过从得知他与自己同校,加上下礼拜才会去上课这两点来判断,安思芩很难不认为眼前的这个齐律韦就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暗叹一气,虽然遇见同学并不是什麽坏事,可若要现在跟他说出自己与他同班的话,好像又有那麽一点尴尬。但就算现在不说,等下礼拜他来上课时一样也会发现……
见她忽然沈默,齐律韦感觉有点奇怪,「我的名字怎麽了吗?」
「没什麽,只是刚好突然想到而已。」
他的眸光眯起半分,语气半信半疑,「突然想到?」
安思芩坚定点头。
唇畔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他眼神直勾着她,饶富趣味。
暗藏起笑意,齐律韦话锋一转:「你家快到了吗?」
蓦地看去,安思芩这才惊觉巷口已在不知不觉间抵达,双眼微怔,「到了,前面而已。」
他随着视线看往前方巷口,由於两人走的路径与方才安思芩独自回家时并不一样,於是便好意叮咛:「你以後自己回家的话就走这条路吧,路上人车比较多,有事情的话也比较容易被人发现。」
安思芩浅笑,「嗯,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别客气,快回去吧。」
与他道别後,安思芩撤下眸光转身快步朝巷口走去。她的脚步轻快,甚至带点急促,彷佛身後有什麽在紧跟着她,直到回到家门前才得以放心。
回到咖啡馆後,齐律韦一进去便看见周孟茹正坐在吧台前作帐,「回来啦。」
「你收完了?」走进店里,他发现东西几乎都已清洗完毕,桌面也已经被收拾乾净。
周孟茹慵懒一笑,双手向後伸了个大懒腰,「对啊。你把人送回家了?」
「嗯。」他拉开椅子坐下,「还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
「你明天早点来吧,周末两天需要你帮忙,可以吗?」周孟茹笑了笑,接着像又想起什麽,「对了,你什麽时候要去学校上课?应该已经开学了吧?」
「下礼拜一。」
她点头,「我大学九月底开学,我们老板不在的这段期间你放学後有空就过来帮忙吧!不然店里人手剩我一个,实在很难消化客量。」
一想起自家老板夫妻请假去生小孩,周孟茹虽替他们夫妻俩高兴却又不得不暂时扛起营业重任,只好在这段时间请齐律韦过来帮忙,以解忙碌之苦。
周孟茹和齐律韦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毕竟他们都是家中的独生子女,基本上除了彼此外并没有其他较亲近的兄弟姊妹。也因为这样,周孟茹从小就把齐律韦当成是自己亲弟一样照顾,而齐律韦也自然将她当成了亲姊一样看待,感情非常和睦。
「放心吧,我会过来帮忙的。」
「不好意思啊,为了这间咖啡馆延後了你开学时间。」
「不会啦,姐姐有难身为弟弟岂能不相挺?何况这也是我妈的意思,你就别罗嗦了。」
莞尔,她拿起帐本拍了下他的手臂,「谢啦。」
齐律韦笑了笑,起身走进吧台。周孟茹看着他,忍不住问起:「刚才那个女生也是西大的吧?是不是跟你同校?」
「是啊。」
「那有问到人家的名字吗?」
「为什麽要问人家名字?」他蹙眉,「制服上都有,何必多此一举?」
「哦!所以⋯⋯你都偷偷来?」周孟茹揶揄。
「才没有!」
她忍俊不禁,一手托起下巴,「我觉得那女生挺漂亮的呀!鹅蛋脸、双眼皮、大眼睛,看起来特别有神,有着聪慧乖巧的气质,挺不错的。」
「所以呢?」
周孟茹摇头,「没什麽,只是想说而已。」却又补了一句:「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你少乱猜。」他拿起抹布佯装丢去,巴不得把她脑袋打醒,「大姊,你可不可以不要这麽无聊?」
「人家也只是问一下嘛……至於这麽说吗?」周孟茹瘪唇,模样无辜,「所以你看了她的名字?叫什麽?」
「你管这麽多做什麽?你与其管这些,倒不如先管好这家咖啡馆。我想,店长回来後可不希望看见自己的工读生将他们珍爱的咖啡机搞成这副德行。」
盯着那台自从周孟茹代管店後,一个礼拜才清理三次、老板夫妻视如珍宝的咖啡机,齐律韦简直快不忍直视,「你这女人卫生点好不好?你要是砸了这家店的招牌,看你怎麽跟他们交代。」
周孟茹没好气道:「我每天忙客人、作帐、叫货点货、弄餐煮咖啡都快把我忙死了,一个礼拜能清三次已经很佛心了好吗?况且我每天也都有做基本清洁啊,看起来明明就很乾净。」
压下唇角,齐律韦再次揪起那台已略有奶垢、可怜无主人疼爱的小家伙,随後抱着一颗怜悯心打开橱柜,拿出专用的清洁剂与用具准备替它保养。
「每次东西好端端的一到你手上都会变得惨不忍睹。」他边说边取下把手滤网,更换上反清洗的无孔滤杯,舀起一匙清洁粉倒入。
「什麽惨不忍睹,最好这麽夸张。」周孟茹不悦回嘴,收起帐本及钱袋跳下高脚椅,走到收银机前。
「本来就是。」将把手嵌入咖啡机冲煮头,齐律韦按下开关後等待清洗时间,「从以前到现在每次只要东西一到你手上,几乎没有一次是好的,不管是小时候的玩具、学校的作品还是人家送你的东西,在你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珍惜』二字可言。」
被这麽一念,周孟茹倒昂起几分语气,「哦?所以意思是你很懂罗?」
「至少比你懂。」
她撇起唇角看他认真清理咖啡机的模样,微垂的脸庞神色宁静,嘴角弧度浅弯,优雅而充满温暖,而那俐落中伴随从容的动作,举手投足间总夹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引力。
确实,她这弟弟在女孩们间是挺备受注视的。不过即便如此,周孟茹也很清楚他那不喜招蜂引蝶的性格,对於女孩们过去投以爱慕的眼神、暗恋的种种提示中,齐律韦大多一笑置之,而在面对女孩们的各种告白,他也都会以最温和却明确的方式予以婉拒,明明是使人落寞的回答往往从他嘴里说出後,便会如暖阳般烘照着对方心头,既不难堪,也不伤人。
就如同……
「为什麽你对人总是这麽温柔?」
「怎麽忽然这麽问啊?」
「就只是纳闷为什麽你总是这样。」
「这样不好吗?」
「不是说不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你或许会让人觉得温暖、觉得亲近,但在某些人眼底却可能觉得是一种伤害?」
「为什麽?」
「因为你的温柔,让人舍不得狠心怪你;因为你的温柔,也让你无法狠心去怨谁。或许到头来……只会伤人又伤己。」
心头苦涩一丝荡漾,脑海如昨日般的记忆刹那浮现,犹如昙花一现,绽放後随即与时间一同流逝凋零,仅只於过往的美好、过往的那一份渺小念想。
她拉回思绪,抬眼轻唤ㄧ声,「弟。」
「嗯?」
「你下个月……会去看蔓蔓吗?」
清理垫圈的刷子嘎然沉默。
在那半晌没能听见回覆的同时,对方心里也已经有数。
周孟茹重拾目光见他依然认真清理,最後选择不再多问,转身走向门口准备放下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