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琪姊。」
一踏进公司,就看到我的责任编辑小琪姊拿着一支口红再补妆,见到我来了急急忙忙贴到我身边:「对方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需不需要小琪姊跟你一起进去,姊姊担心你涉世未深。」
「不用啦,估计来者是个来秀下限的疯子,我单手解决。」
一路走到会议室门口,小琪姊不死心一直紧紧黏在我的手臂上,推开门走进去之前我转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为什麽我觉得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发生什麽好事吗?不会来告我的人是个帅哥你才特别补妆的吧?」
听我这样问小琪姊立马正色:「我……我哪里有?」
嗯,真是将此地无银三百两诠释得非常到位呢。我叹了口气推开门走进会议室。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虽然我现在真的不爽到极点,但毕竟已经是个半条腿踏入社会的人类,这种基本的表面功夫还是需要的。
背对我坐在沙发上的男子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大咧咧的翘着二郎腿,手上拿着我的书晃来晃去,跩个二五八万。
我用力吐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要冲上前去爆打对方一顿的冲动:「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什麽,我只不过是个刚起步的新人作家,作品也都是下课时间在宿舍熬夜赶出来的,对於您要提告侵权还是什麽的我真的完全无法理解。」
男子听完我的话後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来,将我的小说随手丢到他面前的矮桌上,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变得非常微妙,我开始後悔刚刚没有让小琪姊陪我一起进来,如果眼前这个男的真的是个疯子,我必须要争去站得离出口近一点,於是我顺从心意的往门口的方向默默移动了两步。
尴尬的氛围持续一阵後,男子终於开口:「这本小说里面,擅自收录了我写的歌,还有……」
还没听他把话说完,我顿觉胸口一紧像是有人狠狠掐住我的心脏,好像只有靠大口喘气才有办法维持呼吸,豆大的泪珠不听使唤的从眼眶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我认得这个声音……
泪眼蒙胧间,只见男子缓缓转过身来,两颊上高挂的酒窝彷佛正骄傲的宣示着自己的胜利。
在这场你追我跑的游戏中,他确实是胜利的那个。
只见他微微勾起嘴角缓步向我走来,头发已然变回高中时的浅栗色,眼角依旧可爱的微微下垂,眼神似乎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渲染着一抹藏不住的疲惫。
我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他,不断告诉自己:白亮亮不可以哭,不要再哭了,再哭你就输了,
虽然本来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
我幻想过无数次久别重逢的场景,本以为我会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那个不告而别的坏家伙,然後大声告诉他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告诉他我的心里始终为他保留了一个位置——没有任何人可以闯入的位置。
只是,当重逢的戏码真正在眼前上演,我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向我走来,看着他眼角似乎也带着些许湿润的向我走来。
「你的小说里收录了我高中时,写来安慰喜欢的女生的歌、还有我的故事,甚至还把我写成一个不告而别的大坏蛋,我不满意这个结局,我要告你。」
他停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在一个如果我不仰起头来便只能看到衬衫上第二颗钮扣的地方。
「你告啊,有种你就告啊。还有你本来就是一个王八蛋,我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不管你是想告我还是……」我本来想帅气的回击,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哽咽到无法继续,真是恨透了自己这麽不会吵架,讲到激动处只能紧紧握住垂在两侧的拳头。
见对方迟迟没有给出回应,我忍不住想仰起头来一探究竟,只是连他的下巴线条都还没有看到,背後便袭来一阵暖意,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将我向前推进,我一个踉跄跌入眼前这个坏男人的怀里。
「看到这本书以後,我觉得如果我不找个理由来见你,自己会撑不下去,这些年我一直很自责,不管是姊姊的事还是不告而别的事,我是吸毒犯的儿子,我爸犯的那些错害你失去了家人……我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成为你的幸福,所以我逃走了,我原本以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从他胸口的起伏,我知道他也哭了。
我也明白这个紧紧拥着我的男人,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只是最後,全被浓缩成一句带着浓浓鼻音的「对不起。」
「好久不见,白亮亮。」他说。
这一声轻唤,让我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又一次不听使唤的溃堤,染深了他左边胸口的那抹浅蓝。
不公平。
我哭得这麽丑你全部都看见了,你怕我看见自己在哭才抱我!别人很久没见都是一见到对方就抱抱,你这个王八蛋竟然是在哭得很丑的时候才抱我!
我越想越觉得心理不平衡,挣脱陈敬的束缚想要好好欣赏一下他哭得唏哩哗啦的模样。
只是我才刚拉开距离,脸颊便感受到一阵滚烫,泪眼蒙胧间唇瓣好像触及到某个软绵绵的东西。
他吻得很轻很轻宛若落在肌肤上的樱花雨,我缓缓阖上眼皮,眼泪从两颊滑落,沾湿捧起我双颊的那双手,陈敬纤长浓密的睫毛沾染上水气轻轻划过我的鼻梁,痒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敬无奈地叹了口气,「白亮亮,你真的很解嗨。」
他稍稍拉开距离,用宠溺的眼神望着我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嘛,谁叫你睫毛这麽长,弄得我鼻子好痒,而且……」
话还没说完,陈敬再一次将我拥入怀中,而後一只手轻轻覆上我的眼皮,「唉,这样就不会痒了吧,拜托你不要打断我。」
不用看都知道在说这段话的同时那对酒窝会有多麽猖狂多麽欠揍,陈敬再次弯下身来轻轻贴上我的双唇,这一次没有谁打断谁,这个吻迟到了将近五年,或许更久,所以至少现在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弥补过去所有的等待与想念。
「我很想你,白目亮。」陈敬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无比温柔地说道。
「我也是,王八蛋。」我紧紧环抱他结实的背在他耳边幸福的落下这句话。
只是……
「你也是王八蛋?」我们的浪漫永远持续不过三秒……
在我拱起膝盖往陈敬的要害献出一脚之後,我们长达五年的别离就这样在会议室的你追我跑中画下句号。
甜腻肉麻的台词果然还是不适合我们,或许互相找碴、打打闹闹才是我们相爱的标准公式。
嘿,陈敬,过去、现在、未来,还请让我在你眼中,继续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