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後,我走到厨房,替自己倒了杯水。也许是相差五岁的关系,哥哥从来就不让我直接喊他的名字。对於他的机车和毒舌,我也早就习惯了。有些朋友听说我有哥哥时,总会露出羡慕的神情,然而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想的那麽美好……真想让她们看看向阳那家伙在家时的真面目。
「你是不是正在心底咒骂我啊?」背後突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吓得我连头也不敢回。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啊?从来就只听说过双胞胎之间会有心电感应,我和向阳可是整整差了五岁啊!
「没有啊。」我佯装镇定,「你、你被害妄想吧!」
话一说完,我便赶紧溜回房间。仔细回想,哥哥猜中我的想法也不是头一回了,如果不是心电感应,莫非他有读心术不成?不行,校庆活动绝对不能让他到现场,天知道会发生什麽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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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这天早上,我刻意比平常早些出门,就是为了避开早上的巅峰时段,也顺便避开哥哥。一进到教室,郑咏恩坐在位置上,似乎正在看小说,只见她伸手,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轻轻地往耳後勾。她在大家眼里,完全就是个十足的文青美少女。然而真相其实是——她平常白目欠揍的另一面,就只有我看得见。也因此,我总是笑着说她偶像包袱太重。
「早安!」我朝她走近,「你每天都好早喔。」
「小晴早安。」她微微一笑。
「好无聊喔,今天的活动都与我们无关。」我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抱怨,一整天的运动项目,和我俩完全沾不上边。
「你小心乌鸦嘴喔!」她眯起眼睛,「说不定等等你这个候补的就被叫上场了。」
「哪可能。」我不以为然。
她笑着放下手中的小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操场。」
每回运动会前的开幕典礼上,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来宾致词。以班级为单位,学生们排排站好,一同忍受毒辣的太阳酷刑。即使到了秋意浓厚的十一月,阳光的威力也丝毫不减——就像我那机车的哥哥一样。
在无聊的开幕仪式过後,运动会正式开始了。场上热血的欢呼声此起彼落,瞬间炒热了气氛。首先登场的是男子组的一百公尺短跑,我和郑咏恩坐在一旁的阶梯上吃着刚买的冰棒,一边等待比赛开始。就在裁判鸣枪的那一刻,我的後脑勺也瞬间遭受重击。
「什麽鬼?」我一脸不悦地转过头,只差没把冰棒往前丢。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这张脸,我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你为什麽这个时间会在这里!」我指着他怒吼,「而且你不是说好不会来的吗?」
「你管我?」此刻哥哥脸上的表情,看了就来气。照理说,平时总是熬夜看漫画的哥哥是不可能这麽早起的啊……我揉了揉刚刚遭到袭击的脑呆瓜,不禁开始怀疑我的智商是被这家伙打掉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宅男哥哥?」郑咏恩靠近我耳边低语,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什麽嘛!很帅啊!」
帅?我有听错吗?这家伙?帅?然而我也注意到,一旁的几个女生从刚刚就一直盯着我们这里看,不对,精确点来说,应该是盯着哥哥看。不会吧⋯⋯你们这些看不清真相的愚蠢人类啊……
「我先去到处晃晃,晚点再来找你。」哥哥话一说完就以光速消失在我面前,我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不对,来自後脑勺的疼痛感是骗不了人的!
「向晴!」我闻声回头,只见班长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怎麽了?」
「羽衫刚刚在女子一百公尺短跑竞赛中跌倒了,偏偏她又在大队接力中担任女生的最後一棒……」
听到这,我瞬间背脊发凉。而身旁的郑咏恩则是一脸幸灾乐祸,彷佛正对着我说:「你看吧!就叫你不要乌鸦嘴。」
「你下午能上场吗?」虽然是问句,但我似乎也别无选择⋯⋯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好,我知道了。」我硬是扯了个难看的笑容。见了我的反应,郑咏恩笑得更开心了,我们真的是朋友没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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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接力是下午的第一个活动,原以为可以在一旁看戏的我,如今完全笑不出来。不过往好处想,我们班被分配到第一回合的比赛,早死早超生。叹了口气,我将头发紮成俐落的马尾,和其他选手一同前往等候区。
「各就位,预备——」枪声响起,各班的第一棒同时冲了出去,试图在一开始就拉开距离。我无奈地环顾周围,正好迎上哥哥的目光。嗯?哥、哥哥?不知道何时,向阳竟出现在场边,双手环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脸上还挂着那讨人厌的笑容。
⋯⋯饶了我吧。
「向晴,准备喔。」一旁传来同学的提醒,我赶紧就定位站好,兴许是太紧张,手心不断渗出汗水,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当前一棒的人将接力棒交到我手中的时,我将头压到最低,死命地往前跑,满脑子只想着:「绝对不能让哥哥看见我出糗的蠢样!」
「喀擦。」将接力棒递出去的同时,我似乎听见了相机快门的声音。抬起头,第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那台看似昂贵的单眼;而藏在背後的,是一张白净的脸蛋,以及嘴角那对浅浅的酒窝。我愣了会儿才意会过来,自己刚刚的模样似乎是被拍下来了。我说这位同学,你什麽不好拍,拍人家跑步的丑照?你有没有良心啊?
才想着要说些什麽,哥哥的脸便出现在视线范围。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小晴。」
「干、干嘛?」这异常的友善让我有些不习惯。
「你知道吗,」他露出谜样的表情,「你跑步的时候超像鸭子的,超丑。」
「⋯⋯」
「呱。」他将身子左右摇摆,还发出奇怪的叫声。
「⋯⋯你走开,我不认识你。」绝对不要相信哥哥嘴里会吐出什麽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