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间重来,我希望我从未出生过。』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到了开学,褚冥靖刻意提早出门,然後在火车站被更早到达的代导人拦下。
「等你兄弟。」留着白中一搓红发的青年朝自己扔了罐蜜豆奶,姿态随性的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指望你们真的一起行动,但至少上下学时一起吧?」
没有回答冰炎的问题,黑发少年接住铝箔包,就这麽站着看时钟,距离车班还有约半小时的时间,他得跟这个陌生人坐在这里枯等半个钟头。
算了,至少褚冥漾不在旁边,清净多了。
坐在冰炎身边,褚冥靖只是握着那罐蜜豆奶,双腿优雅交叠着,双眼轻阖着闭目养神。
平稳的呼吸声从身边传来,冰炎看了下褚冥靖的行李——书包、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没了。
由於新生训练时他选了住宿,因此今天之内要办理好报到跟入住手续,这也是褚冥靖特别早出门的次要原因。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阿靖,你别跑这麽快!」
时值盛夏,气温当然不是普通的高,褚冥漾满身大汗的跑进月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呼吸缓和了一些後才举起手,将手上的塑胶袋递出。「你、的……早餐……虽然你习惯吃外面,但你不是要住宿吗?所以我想说……」
「吵死了。」冷冷打断自家双胞胎兄弟的话,褚冥靖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接过还感觉得到热气的塑胶袋挂在手腕上,手插进口袋里,从神情到情绪都异常冷淡。
「可……嗯。」很清楚阿靖并不喜欢自己,褚冥漾双唇蠕动了下,还是露出像是做错什麽事,乞求对方原谅似的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冰炎将两人的矛盾全看在眼底,但也只能沉默。
其实褚冥靖是知道的,这个车站距离他们家有一段距离,从家里过来的话早餐早就凉了,再加上褚冥漾那一身狼狈,肯定是急急忙忙出门,一路狂奔过来的,就怕他丢下自己先撞车。
但就是无法开口。
「车来了。」冰炎开口打破沉默,随即看见褚冥靖拉起行李箱,表情平淡的往月台走,而褚冥漾一脸崩溃。
而褚冥漾当然是被冰炎一脚踹下去的,在被火车撞上的前一秒,他似乎看见褚冥靖撇了他一眼,形状好看的唇动了动,说了两个字。
「白痴。」
日常任务:被阿靖鄙视1/∞
在褚冥靖杀人般的目光中,褚冥漾只能很可怜的独自一人待在教室中,而冰炎先递了一张纸条给他,随即带着褚冥靖走向宿舍。
普通的学生宿舍是现场分发的,如果对宿舍的分发结果有意见,那自然是得自己跟其他学生商量,只是商量的手段不一定和平。
於是便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普通宿舍——棘馆外头到处都是学生在打架,各式各样的武器符咒甚至是术法飞来飞去,掀起的扬尘让人连宿舍大门都看不见。
而被褚冥漾脑内碎碎念洗礼很久的冰炎,总算见识到什麽叫做奇蹟般SSS级的幸运。
看见棘馆外的混战,褚冥靖只是挑了挑眉,拖着他那小到有点寒酸的行李箱,悠悠哉哉的继续往大门走。某个学生放了个大范围的诅咒,而诅咒范围就这麽堪堪擦过褚冥靖的後脚跟。
前方不知道谁家的双头巨斧飞来,右边又一个人火球飞错了地方,跟巨斧撞在一起,接着火球爆炸的力量将巨斧往另一个方向推去,完全没伤到褚冥靖一丝一毫……诸如此类的「巧合」一再上演,使褚冥靖硬是一点灰尘都没沾上,就这样乾净而优雅且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穿过战场,站到宿舍大门前。
棘馆的学生宿舍有分单人房、双人房及四人房,而要怎麽分发,全看棘馆灵体的心情。
按照指示站在电梯前,褚冥靖微微勾起嘴角,将手放上分发的面板,就这样得到了一间楼层最高、设备最好、采光最佳的单人套房。
棘馆灵体的脾气多难捉摸,冰炎是清楚的,被灵体恶整、嫌弃乃至於被送进保健室等复活之类的事情时有所闻,几乎每个学生都要被整蛊一番,连冰炎当年都是凭着暴力镇压。
然而褚冥靖不是,毕竟不管怎麽说,他都是被眷顾着、被小心翼翼守护着的人,说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为过。
当然,必定有学生发现褚冥靖被分配到最好的房间,但还没来得及上前去准备跟少年好好「商量」一下……「上课钟要响了,我直接带你去教室。」银中一撮红的青年单手抓起行李箱,开了传送阵将行李送到房间里去,两人随即肩并肩的往回走。
史上最年轻的黑袍在旁,试问,谁敢招惹?
至少大多数学生是不敢在冰炎面前造次的,哪怕想等下课後想搞围堵,也往往会因为褚冥靖的神出鬼没而找不到。
查他课表?抱歉,除了冰炎与米可蕥之外,没有人看过褚冥靖的课表,连褚冥漾都不清楚自家弟弟的课表长什麽样子。而冰炎与米可蕥这两位,一个是惹不起的黑袍,另一个则是千万不能惹的医疗班蓝袍。
「阿靖他真的很幸运啊……幸运到简直就像心想事成,只要他不想被找到,那他就是能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我也不知道阿靖他为什麽能这麽神出鬼没啊!明明才刚敲钟而已,但人马上从座位上消失这不管怎麽说都很恐怖吧?这已经不是一句脚程快就能解释的事情了,根本是魔术啊魔术!褚冥漾一面喷着冷汗,一面顶着来自自家代导学长像是要杀人的压力,心底还不忘吐槽。
明明手握褚冥靖课表,却每次都拦不到对方的冰炎折了折手指,确定了到底是谁让他每次都找不到人……「褚你这个白痴!」
「我又怎麽了?!」「碰!」
至於那个人人找,却人人找不到的褚冥靖呢?他正孤身一人在外游荡着,手里拿着妖精语的课本,全神贯注的在看着上头的文字。
但要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课本上写的是正正经经的中文……他在课本中夹了另一本薄薄的笔记本,笔记本相当陈旧,而且能很清楚的看出主人时常翻阅它,连书页边缘都被翻到起了毛。
「同学,你这麽边走边看是很危险的喔!」一道磁性而有些轻佻的男性嗓音从旁边传来,但褚冥靖压根没在听,只是继续看着笔记本上的字迹。「同学?褚同学……小心!」
一股拉力从肩上传来,褚冥靖猛然回神,眼前不知何时竖立着一颗大树,他吓到似的颤了一下,只要他再走一步,肯定就会迎头撞上去。
「没事吧?」男性嗓音带上一点关切与笑意,褚冥靖表情麻木的转向声音来源,微卷的墨蓝长发及腰、长相俊美的年轻男人友善的朝他笑笑,又开口道:「我们似乎有过一面之缘,你还记得吗?」
然而褚冥靖依然没在听,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有些空洞。被忽视好几次的鬼王第一高手终於忍无可忍,抓住少年肩膀的手施了点力,迫使褚冥靖注意到他。
「同学,我看你气色不佳,肯定需要好好放松一番,要不要我带你去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安地尔皮笑肉不笑的扳过少年的脸,迫使褚冥靖的视线对上他,才终於看见那对黑眸聚焦到他身上。
色泽浅淡却还算健康的唇冷冷抿起,吐出了伤人的话:「给我放手,变态。」
安地尔向来自诩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猛然之间被骂了一句变态,倒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然而褚冥靖也没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甩掉那双让人感到不妙的手大步走进图书馆,接着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安地尔怎麽找都找不到人。
但不管怎麽说,作为耶吕鬼王第一高手,安地尔怎麽可能就真的再也找不到褚冥靖?既然在妖师庇护的范围里找不到,那只要离开那个范围就行了。
而最好守株待兔的地点,自然就是褚冥靖的宿舍。
当褚冥靖终於脱离文字的世界,抬起头时,图书馆外的天空早已漆黑的剩下点点繁星,告诉他是时候回宿舍了。
完全没让图书馆管理员发现的悄悄离开了图书馆,校内昏暗但不令人恐惧,藉着星光以及建筑物本身散发的微光便能看清脚下,路上却也已经没什麽人往来了。
但是,就是那个但是。
「褚。」代导学长就站在不远处的路边,显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脸上还有些许怒气残留,但最让他恼火的显然不是褚冥靖的难以找寻。「下次,给我接电话。」
像是现在才想起自己有这个东西,褚冥靖难得明显的楞了一下,将手伸进背包里面翻了下,拿出早已黑屏不知道多久、再按下开机键只显示没电的手机,空气里一阵沉默。
冰炎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他怎麽就忘了褚冥靖只是个普通人,凭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维持手机的使用。
似乎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麽,褚冥靖拿着手机站在原地,看着浑身透出无奈与无力的冰炎.脸上透出一丝几不可见的不安,这反倒让冰炎有些诧异。
「……手机给我一下。」
本来就吃软不吃硬,冰炎收起情绪,朝少年伸手,见对方也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就这麽乖乖将手机交到自己手上,也不催促或藉故提前离开,就只是安静站在一旁等着。
仅只是稍等一会,手机便在冰炎手中自动开机,还不等开机完成,冰炎已经将手机交还给褚冥靖,而开机完成的手机不只显示电量全满,上头还有数十通未接来电,以及数十封询问自己在何处的简讯,全都是冰炎发来的,甚至有短时间连拨十几通的来电纪录。
看样子自己这一段时间忽略了很多事情。
「……抱歉,给学长造成困扰了。」不同於褚冥漾明确的亲近跟依赖,褚冥靖平淡到有些冷漠的向冰炎微微躬身,像是在两人之间清楚画出分界线,让双方都不敢轻易碰触。
最终,还是只能目送褚冥靖缓缓离去,称不上高大的身影被淹没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
认真说来,褚冥靖对这个学长并没有什麽想法,但也不想亲近,他只想默默的在这个古怪的学校里待满三年,接着悄悄的毕业,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下一次,自己绝不会再为了谁做出任何妥协或牺牲,绝对。
怀着如此心思推开房门,在打开灯的瞬间又是一惊,一名有些眼熟的男人就坐在自家客厅里,正在翻阅自己摊在桌面上的各种书籍笔记,空气中弥漫着很不为自己喜欢的苦香。
男人回过头,朝少年扬起不带恶意的笑容挥了挥手,像是在自己家一般的轻松。
「抱歉了,褚同学,因为白天看你的状况让我实在放不下心,又找不到你,只好直接来这里打扰了。」
然而意外的,褚冥靖并没有如白天那时立刻发难,只是视线直勾勾看着安地尔,就这麽一言不发的看着,看得安地尔一张笑脸险些挂不住。
直到他在不知不觉中冒了满身冷汗,褚冥靖才像是接受了似的,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到桌面上的咖啡,眼神闪了一下。
「你讨厌苦的东西?」没看露少年眼里那一瞬间的嫌弃,安地尔伸手拿起杯子,将里头已经冷透的液体一饮而尽,像是闲聊一般的开口。「我知道左商店街有间甜品店,你或许会喜欢,改天带你过去?虽然你冰炎学长要是知道的话,或许会把我宰了。」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麽会知道自己的代导学长是冰炎,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跟冰炎的关系也没有多亲近,便没有多想。
「不了。」况且,自己还没傻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邀约。语气平淡的拒绝了对方的邀约,自己只是关上房门,双手环胸的靠在门板上,视线依然平平淡淡,即使对方身分不明,也未在气势上落入下风。「时间很晚了,您请回。」
见对方如此,安地尔自己也清楚要突破褚冥靖的心防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少的话,半年都算短。
「也是,我明天再来吧,你好好休息,别再熬夜了。」鬼王第一高手只是笑笑,并没有动怒,却将杯盘都清洗乾净倒扣晾乾,还顺手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下,甚至脱了鞋才踏上窗框,跳窗离开。「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
目送安地尔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褚冥靖看着那人坐过的沙发,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上头继续翻阅起精灵文的笔记。
这是开学後约一个月左右的事情,褚冥靖本来就留过肩的小马尾长得更长了点,而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了跟鬼王第一高手的友谊。
然而更重要的,是大竞技会。
「与我无关。」褚冥靖非常果断、冷漠,并且帅气的抛下这麽一句话,起身就要回卧室。
「我会上场喔!而且你学长不是也参赛了吗?你就没有那麽一点点想去看看的慾望吗?」很自来熟的霸占了客厅沙发的安地尔一面翻阅着这一期的天X杂志,一面悠哉的跟房间主人嗑唠,桌面上还有前两期的远X,以及各种各样不同语言的书籍杂志。
「没有。」
「你好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