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梁葳在考试结束後向大家宣布自己即将回到医院的消息。
「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非常宝贵的经验和难忘的回忆。」她莞尔一笑,「我知道未来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是很优秀的医生,相信在医学这条路上,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听她这麽说,教室里的气氛从原本准备要庆祝学期结束的欢乐与澎湃,瞬间陷入满满的惊讶与不舍。
「也太突然了吧!」
「老师,你一定要回医院吗?不能再多留一学期吗?」
「老师,我们会超想念你的!」
「不如我们帮老师办一个欢送会,大家说怎麽样?」刘育怀灵光一现。
听见刘育怀的提议,同学们纷纷点头叫好,而取得大家的同意,刘育怀便自告奋勇接下规划人的角色,并夸下海口要帮梁葳办一个难忘的欢送会。
看着大家对於她的离开依依不舍的反应,以及提到要帮她办欢送会时的热情模样,梁葳不禁感到心头一阵温暖,眼里闪烁着一丝感动。
虽然最初来到盛宇背後的原因是不光彩的,原本以为这里只是她渡过低潮的避难处,但她却意外地收获良多,甚至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她终究是医生,医院才是她所属的地方。
在一片热络的讨论声中,梁葳捕捉到坐在台下一声不吭的孙群。
虽然他表面上看似冷静,但是那双幽深的黑眸却挂着一丝错愕,似乎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消息。下一秒,孙群抬起头,深邃的视线不偏不倚迎上她的双眼。
「⋯⋯」梁葳感觉周边吵杂的声响彷佛被人按了静音,耳根子瞬间陷入一片清净,此刻她眼里只看得到孙群,其余的都是模糊的背景。
原本感动的心绪,霎时蒙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让她感到胸口一阵闷紧。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其实⋯⋯不想说再见吧?
最後,刘育怀很有效率在两天内将欢送会规划好,地点选在位於台北市精华地段一家新开幕的餐厅,叫做SKYLINE。
听说这家餐厅是台湾餐饮界龙头仁玺集团的少东投资的餐厅,风格跳脱了仁玺集团的传统台式料理,走的是无国界、混合风格的料理,搭配创新的菜单,使餐厅一开幕便立刻在网路上爆红,听说订位已经满到两个月之後才有位置。
「刘育怀,这家餐厅也太棒了吧,你到底怎麽找到的?」
处身在气氛优雅舒适的餐厅内,班上的同学们享受用着盘中精致的餐点,并向刘育怀投射赞赏的目光。
「这个嘛⋯⋯」刘育怀故作神秘一笑,并说道:「我在医院见习时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小儿外科的学长,并透过他认识了这家餐厅的老板,我想说老师的欢送会肯定不能找一间随便的餐厅了事,所以就打给一通电话给他,原本想说这间餐厅最近很红应该没希望,没想到他二话不说就帮我弄到了位置,而且还很大方帮我打折跟招待我们好几瓶红酒。」
「这家餐厅的老板不就是仁玺集团的少东吗?」一名女同学问。
「刘育怀,你认识这麽大咖的人,怎麽不介绍一下?」其他的女生也跟着附和。
「跟他传绯闻的都是女神等级的女明星,你们还是认真念书当医生比较实际。」刘育怀毫不留情地调侃,并立刻惹来周边女同学们的一阵不满。
「育怀,真的麻烦你了,在短时间内帮我办了一个这麽完整的欢送会。」梁葳看向坐在旁边的刘育怀,「谢谢你。」
「这是应该的!」刘育怀理所当然地说道,并摆出一个难过的表情,「梁医师,我本来对当医生这件事很保持着一个很中立的态度,但是自从你来到盛宇後,我真的受了你的影响,多了一股想要成为医生的冲劲和热情!」
说完,刘育怀举起手中的红酒杯,微笑道:「谢谢你,梁医师。」
见状,班上的同学也纷纷起举酒杯向梁葳致敬,表达自己对她的感谢还有不舍。
「谢谢大家⋯⋯」梁葳一向不是太情绪化的人,但这回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一丝哽咽。
她知道,这会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
整晚饭局的气氛热络融洽,同学们回忆着这学期的种种和在医院见习时所发生的趣事,也问了梁葳许多关於她接下来回到医院的打算。
由於餐厅老板送了许多瓶红酒,整个晚上大家都纷纷找梁葳敬酒。虽然她的酒量一向不错,但是连续和二十几个人乾杯,她就算没有烂醉如泥,但也有些微醺。
不过她是属於那种就算喝茫了脑袋还是能够正常运作的类型,所以表面上大家也看不出任何一丝端倪,有了酒精的伴随,周边的氛围也越来越热情。
在一片欢乐中,却有一个人显得特别冷静与沈着。
孙群。
整个晚上,唯独孙群没有找她敬酒或是搭话,明明他就坐在她斜对角的位置,两人却连眼神都没有对上,宛如陌生人一样。这种感觉彷佛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冷淡互动,让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楚滋味。
在晚餐结束後,大家在餐厅门口做最後的再见,每个人都依依不舍地跟梁葳拥抱道别。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喝了酒,所以情绪也不自觉比平时更加激动,有些人甚至眼眶泛红,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老师,等一下我们有些人要去唱歌,你要不要一起来?」刘育怀说道:「再多陪我们一下嘛!」
「我明天就要回医院上班了,所以我就不去了。」她礼貌地摇头婉拒,并微笑向大家挥手道别,「你们好好玩吧,记得要注意安全。」
听她这麽说,周边响起一片失望的声音,但是毕竟她有正当理由,大家也无法试图说服她。
临走前,刘育怀看向身旁的孙群,问道:「你不来吗?」
「不了。」孙群摇头,「我有事,你们去吧。」
刘育怀似乎不意外孙群会拒绝,毕竟他平时几乎从来不出席这种私下的活动,所以也没有试着说服他,只是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後跟上其他同学的脚步。
随着同学们的身影逐渐走远,梁葳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并阖上眼,一手扶上额头,等待那股晕眩的感觉退去。
今天晚上她一个人至少喝掉了一整瓶红酒,即使不是烈酒,但她却还是感到有些头昏脑胀。方才因为学生们都还在场,她必须保持专业的样子,不想在大家面前失态,但是现在她终於可以放松了。
「你还好吗?」
倏地,她耳边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熟悉嗓音。睁开眼,只见孙群一脸担心地望着她。
「孙群⋯⋯」她愣怔了片晌,「你怎麽还在这里?」
她以为他跟其他人去唱歌了。
「你醉了。」孙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皱起好看的眉头。
除了她小巧白皙的脸蛋上那抹不明显的红晕外,她从外表上的确看不出来一丝喝醉的端倪,也难怪刚才聚会时大家接连不断地找她敬酒,但是他在酒吧工作过,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来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茫,意识也在恍惚的边缘游走。
「⋯⋯」她眨了眨杏眼,接着点头,「嗯,我醉了。」
在孙群面前,她好像没有需要继续隐瞒的必要。
见她大方承认,孙群不禁低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却尽是柔和,彷佛整晚她感受到的那股淡漠气息只是她的错觉。
「我送你回家。」孙群说道。
「没关系,我──」梁葳正要婉拒,却被孙群打断。
「现在是晚上,你是女生又喝醉了,一个人回家太危险了。」他起皱眉头,语气虽然温柔,却又同时带着一丝不容许她拒绝的霸道。
然後,他一把拉起她的手腕,顺手招了一台计程车,将她推上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