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见场面变得有些尴尬,陶永歆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育怀。」
不顾周遭的窃窃私语,陶永歆低着头快速穿越人群,纤细的身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见状,刘育怀不禁深吐了一口气。过去他们也算是好朋友,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但他更不能承受的是再次看到孙群受伤。
而目睹了这一切,梁葳不自觉地拧起眉头。
背叛、伤害⋯⋯
回想起那天在医院陶永歆在昏睡中不停呢喃着孙群名字的模样,梁葳不禁好奇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麽事情。
「老师,对不起。」刘育怀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喔、没事。」她笑了笑,并假装随意问道:「她是你的朋友?」
「高中同学。」刘育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老师,如果你有孙群的消息,可以麻烦你跟我说吗?我真的很担心他又搞失踪。」
望着刘育怀担心的脸庞,梁葳点头,「嗯。」
回到研究室,梁葳脑子里却还是想着刘育怀的那句「又搞失踪」。想起之前刘育怀曾经提起孙群休学後便换了一个人的事,梁葳心中忍不住不禁由起一股担心。
点开班上同学的联络资讯,她找到了孙群的档案,并发现资料上所填的地址离她家并不远。
「但总不能没事去他家吧⋯⋯」她懊恼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担心孙群没错,但总觉得突然造访好像也有些奇怪。万一孙群只是单纯不想去学校,那麽她要如何解释她的行为?
忽然,她想起上礼拜要班上同学填写的见习申请表後天截止。这是所有五年级生必填的资料,如果没有在截止日前交出,会影响到下学期去医院见习的行程分配,而孙群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来上课,自然而然也没有收到这个资讯。
好像找到正当理由了。
心里这麽想,梁葳将桌上那份属於孙群的表格装入牛皮纸袋,然後抓起皮包和车钥匙,快速离开研究室。
来到孙群资料上所填的地址,她望着眼前的老旧公寓,内心不禁有些惊讶。
⋯⋯这里是孙群住的地方?
虽然孙群从来就没有给人炫富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低调,但是出生在如此显赫的家庭里,她还是很难想像这里会是孙群住的地方。好像⋯⋯有些简陋。
『我需要钱。』
回想起他们第二次见面时孙群对他的话,她发现越是了解孙群,她反而对他的疑问越多。
按下门铃,她等了一阵子都没有人开门,於是她又按了一次,却还是没有人应声。就这麽在外头站了约十分钟,原本打算打退堂鼓,但大门却突然开启,走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不好意思。」梁葳连忙喊住妇人,礼貌问道:「请问这栋楼里面是不是有一位住户叫孙群?我是他的⋯⋯导师,班上有些事情要找他。」
不知道为什麽,「导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居然有些别扭。
可是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和孙群之间的关系。
「孙群?」妇人思考了片刻,才联想起来,「啊,你是说那个念医学系的帅哥?他住四楼啦!」
「谢谢你。」梁葳连忙向妇人道谢。
进到公寓里,她沿着老旧的楼梯走上四楼。站在孙群家门外,她踌躇了片刻,才按下门铃。
同样的,过了一阵子都没有人应声。
「也许真的不在吧⋯⋯」她喃喃道。
好吧,至少她尽力了。
她正打算把牛皮纸袋放在门口然後离开,不料下一秒大门却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居家打扮的孙群。第一眼,梁葳便注意到他那苍白、缺乏血色的脸蛋,整个人一丝生气也没有,像个病人一样。
两人就这麽对望了几秒,孙群才缓缓开口:「⋯⋯你怎麽会在这里?」
他的声音比平时来的低沈,甚至有些沙哑。
「我⋯⋯」梁葳顿了顿,才连忙举起手中的牛皮纸袋,「下学期医院见习的申请表格截止日是後天。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怕你错过截止日会影响到见习的分配,所以想说顺路直接拿给你。」
「喔⋯⋯」他点头,「谢谢。」
他伸手接过梁葳手中的纸袋,过程中不小心触碰到梁葳的手,而他身上传来的滚烫温度不禁让梁葳一怔。她反射性地拉住孙群的手腕,另一手则轻覆上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语气非问句,而是肯定。
而且,很严重。
「我没事,只是小感冒。」话一说完,孙群忍不住咳了几声。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原本只是头痛和咳嗽,想说吃个感冒药就会好,没想到却越来越严重。因为发烧的关系,他除了整个人感到昏昏沈沈之外,全身也缺乏力气,过去几天都躺在床上休息,连饭都没有吃。要不是刚才在睡梦中不断听到门铃的声音,他可能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醒来。
不过光是从床到大门这短短的几步路,对他来说彷佛用尽了他身上所有仅剩的精力,就连现在站着,他都觉得身子有些沈重,只能倚靠在门上支撑自己。
「这不是小感冒。」梁葳摇头,并拉着他的手,「我带你去医院急诊。」
一听到医院两个字,孙群瞬间沉了脸,并甩开她的手,「不需要。」
同时,一阵晕眩的感觉朝他袭来,痛楚沿着他的脑神经蔓延。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甩去那股不舒服的感觉,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开始模糊不清。
「⋯⋯」梁葳似乎被他的反应给吓到。
也许是她开始习惯孙群柔和的那一面,她几乎忘了他冷漠的样子。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老师你可以离开了。」他抽走她手里的牛皮纸袋,并准备关门。他感觉那股晕眩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已经快要超出他能够控制的范围。
见状,梁葳拦住他关门的动作,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我是医生。我没办法放着生病的人不管。」
「你什麽都不知道。」孙群冷笑了一声。
他感觉到自己全身正冒着冷汗,视线如同失焦的镜头一般,越来越模糊。
「对,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乎你、担心你!」
在失去意识前,他只记得梁葳激动的脸庞,以及她眼中那没有一丝虚假或做作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