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洪爷爷的病情,已经到了无法回天的地步,洪家人也无意带洪爷爷到医院治疗,而是全权交由安养院处置,或许,洪爷爷会这样度过最後时光吧。
当初护理人员讲述洪爷爷的故事时,纪忆年和莫陞肩并肩坐在一块。纪忆年明显感受到莫陞压抑的心情以及无法停止的颤抖。
或许,莫陞是在为洪爷爷感到难过,又或者,他想到了......他的未来。
安养院会不定期举办互动活动,很多时候会邀请安养院住户的家人参与活动,可每次洪爷爷都是孤单一人做在活动教室外头。没有家人的陪伴,他也兴致缺缺,每天都闷闷不乐的。
莫陞在照顾洪爷爷的期间,他时常分享他的生活,起初,洪爷爷的脸上仍旧不改平静,并没有参与对话。而且每次莫陞来到安养院,洪爷爷其实就已经把他忘得一乾二净,叫不出他的名字,也遗忘了昨日的故事。
莫陞不厌其烦的照顾洪爷爷,既然洪爷爷忘记了昨日的故事,那他就会分享另一则故事。渐渐的,洪爷爷似乎下意识地将莫陞当作他的家人,「孩子啊,你终於来啦,爷爷等你很久了!」
一脚刚踏入安养院病房的莫陞和纪忆年,对看一眼後,莫陞脸上挂着笑容,走到洪爷爷身边,「对不起啦,洪爷爷,我下次会提早来的。」
纪忆年收回视线,她总担心莫陞冷淡的个性无法照顾长者,可是在看到莫陞和洪爷爷自然的互动後,她也放心不少。
「孩子,发生什麽事了吗?看你笑得合不拢嘴的。」薛奶奶问。
被如此一问,纪忆年尴尬的笑了笑,「没事没事,薛奶奶,今天不是有活动吗?我陪你一起玩游戏好不好?」
「好啊。孩子,你当初应该早点来这里陪我的,有你陪着我,我的心情都很愉快。我告诉你哦,这里已经有一阵子没举办活动了,而且,这还是我第一次这麽期待活动赶紧开始。」薛奶奶笑容满面,眼睛也眯成一条线。
「薛奶奶,你的孙子没有陪你参加过这里的活动吗?」纪忆年好奇的问。
薛奶奶点头,语气却藏着无奈,「有是有,但那孩子个性内向,上一回被他妈妈带来和我一起参加活动,他却别扭的不肯靠近我,甚至以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可难受了。」
纪忆年握住了薛奶奶的手,稍稍施力,像是在告诉薛奶奶,这里有她在,她会陪着她。
薛奶奶感动的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也微微增加。
当天下午的活动时间,莫陞与洪爷爷,纪忆年与薛奶奶组队参与活动。活动进行的顺利,每一位爷爷、奶奶都玩得很尽兴,脸上尽带着笑容,就连不苟言笑的洪爷爷,也揽着莫陞的手臂笑开怀。
细数这几个礼拜来到安养院的日子,纪忆年与莫陞每次都是带着满满的收获与回忆踏上归途。
莫陞的病情也控制的极稳定,藉由服用药物、多运动、保持正面的心情来控制恶化的速度。
白驹过隙,纪忆年与莫陞的恋情稳定进行中,非但如此,他们的课业成绩也保持稳定,被老师们誉为典范情侣。
每当老师们叮嘱学生认真学习,不要急着交男女朋友时,在後头又会加上一句话,「除非你们能像纪忆年和莫陞一样,感情与课业兼顾,再来谈恋爱吧。」
此话一出,瞬间引起骚动。当然,这都是後话了……
三年瞬间即逝,当毕业生拿到毕业袍,兴奋的穿着毕业袍,在校园内来回穿梭,与自己的好友和老师拍照留念,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都留下自己的身影。但,这同时也意味着──大家即将各奔东西。
纪忆年与莫陞都以优异的成绩成功申请到北部的大学,而且幸运的是,两人申请到了同样的大学,虽然科系不同,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还可以和莫陞在一所学校生活,她就觉得很高兴。
在填志愿时,她分析了自己的性格、兴趣,以及她未来想要从事的行业。不似莫陞早已立志成为老师,纪忆年的目标一直以来都是以考上顶尖大学为最优先,从未真正想过自己想做什麽。
在思考的过程中,她想到了弟弟、妹妹,想起她担下的重担,想起她照顾家人时的心情。接着,她又想到安养院的爷爷、奶奶,尤其是与她感情最好的薛奶奶。
她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丝念头,她想为更多人服务。
虽说想为更多人服务,实则她是想要成为一个可以倾听他人烦忧,并提供意见的人。她希望可以透过倾听一个人的故事,了解一个人,并且,帮助那个人走出困境。
既然决定了方向,她也果断的填选「心理系」。放榜时,不出预料的填上了理想科系,纪忆年给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将来,她要成为一名谘商心理师,而且是专为长者及青少年服务。
因为自我内心压力沉重,又因为知晓莫陞成长过程的辛酸故事,以及在安养院照顾长者的那段时光,让她明白,孩子心里的苦,绝不比大人少;而长者们心里的郁闷,也绝非我们能想像。
纪家人知道纪忆年的想法後,皆以她为荣。莫陞也支持纪忆年的决定。纪忆年过去日子过的苦,她也坚持撑了下来。
这次,她也想为那些与她有相同家境背景的孩子做点事。
话说,纪忆年在高中三年内终於有一次段考赢过了莫陞,成为年级第一。那时,不仅纪忆年开心地手舞足蹈,身为第二名的莫陞则是激动的抱住她,并对她说:「恭喜你!」
虽然在那之後的考试,莫陞又重回第一名的宝座,但即使考试无法考赢莫陞,她也不曾放弃,屡败屡战。此精神,便是当初莫陞喜欢上纪忆年的原因。
此外,魏宇任考上了中部的顶尖大学,他至始至终,都未曾赢过莫陞,也无法赢得纪忆年的芳心,可他也没有放弃追求纪忆年。一直到了毕业前夕,仍不死心,不停在纪忆年身边打转,惹得莫陞不开心,还让纪忆年出面哄他开心呢。
最後,有一个人不得不说,就是范筱菁。当年范筱菁随口说毕业後就要去试镜,没想到她还没毕业就跑去电视台试镜,更意想不到的是,她还真的被选上了!
有一天放学後回到家,范筱菁在邮筒内找到了通知信,信中写道她通过试镜!范筱菁激动的在床上不停跳跃,差一点把床都跳坏了。
她突然想到要告诉纪忆年这个好消息,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书桌前,拿过手机,拨出电话。
此时的纪忆年刚从卖场回到家,正准备处理晚餐,范筱菁打电话过来,她没有犹豫,按下接听键。
「年年──」
电话才刚拨通,范筱菁的狮吼声立刻传了过来。深怕伤及耳朵,所以立即将手机拿的远远的。
「年年?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年年。」
「有啦!你声音这麽大声,我隔壁邻居都听得到!」纪忆年浮夸的说。
「齁,年年,我告诉你,我通过试镜了!啊──」
报完喜讯,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纪忆年闻言,惊讶到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筱、筱菁,你真的跑去试镜了!而且还通过了!」
「对啊!我范筱菁真是说到做到,哈哈哈──」
纪忆年知道接下来范筱菁一定会开始论述她试镜当天的过程,过程难免会被范筱菁夸大其辞,并且交杂着无数笑声,因此纪忆年果断的挂断电话,免得影响她准备晚餐。
升上大学後,纪忆年、莫陞因为忙碌各自的事务,无法天天见面。但一有空闲,两人便会相约出门约会,有时假日还会进行小旅行。
这段期间,纪忆年会陪同莫陞定时回诊。自南部来到北部读书时,莫父就已经先将莫陞的就诊资料移转到北部的大型医院,又因为莫陞经常回诊,主治医生对莫陞的身体状况聊若指掌。
「莫陞,你在记忆上还会有障碍吗?」主治医师蓝医生温和的问道。
「最近比较没有这个情况。」莫陞确切的回答。
「目前可以暂时安心了。莫陞,青少年型失智症是越早发现,及时治疗的成效最好。而你目前的症状是稳定多了,但无法确定日後会不会病发。」
医生说的,莫陞也不是没想过。等到他年纪大了,他的失智症是否会再次病发?未来,真的无法预测。
正因为无法预测,他也更懂得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