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活在我的記憶裡 — 五、青少年型失智症-4

当晚,莫母与友人聚餐结束回到家,才刚放下包包,便匆忙来到莫陞的房间,推开门,看到莫陞坐在书桌前低着头写作业她才松了口气。

「莫陞,作业做得如何了?妈妈不在你应该没有偷闲吧。」莫母走到莫陞身边,一手撑在书桌上,脸上带着微笑看着莫陞。

莫陞仰起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今天作业比较多,我这就快写完了。妈妈别担心,我吃完晚餐後就上楼写作业了。」

莫母对莫陞的话没有任何怀疑,她宠溺的揉了揉莫陞细柔的头发,语调温和的说:「妈妈知道我们莫陞最乖了,每次都可以达成妈妈的要求,那麽这次妈妈对你高中唯一的要求,就是在学测时考满级分,取得医学系的资格。不用太严格要求自己考上第一学府的医学系没关系,我们这里就有排行前三的医学系,你只要以此为目标就好,妈妈都帮你设想好了。」

莫陞保持沉默,没有回话。

莫母又接着说:「莫陞,你千万别怪妈妈对你太严格,你要知道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你未来铺路,你将来成为医生,就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你是社会上的菁英,每个人看到你都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哪像妈妈,虽然出身名门,但却没有优异的社会地位,就因为这样,你爸爸才会抛下我,选择跟那个女医生在一起。你说,我如果不这样要求你,坚持你一定要成为医生,未来还会有人看得起你吗?」

莫母又再次将她自身的例子套用在莫陞身上。

这绝不是莫陞第一次听到她谈及这件事,但却是莫陞第一次想要出言反对她。

「……妈妈,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直到最後,莫陞还是不忍说出反对母亲的话。他深怕会伤及莫母的心,所以他仍选择委屈自己。

莫母欣慰的看着莫陞,宠溺的将他拥入怀,「孩子,你是妈妈唯一的依靠,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就好,你要记得,妈妈最爱的人是你,妈妈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莫陞的事。」

莫陞眼神黯淡无光,身体僵硬,任凭母亲抱着自己,「我知道,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他语调生硬的说。

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又紧紧掐着大腿,在上头留下一个个深红的印记,令人怵目惊心。

隔天纪忆年来到学校,除了关注着莫陞的状况,她也加紧速度准备告白的事宜。

她选择在中秋节那天告白,为了应景,她还特地去购买了仙女棒存放在家里。表面上说是要给纪莳音玩的,但实际上她是要用来告白时使用。

莫陞最近考试的情形仍未恢复正常,他愁眉苦脸的模样也频繁出现。

「唉──」纪忆年长叹一口气。

「年年,你这是怎麽啦?年纪轻轻就常叹气这像话吗?」范筱菁忍不住调侃她。

纪忆年又轻叹一声,不理会范筱菁。

范筱菁觉得纪忆年很反常,一个准备要告白的人怎麽一直在叹气?何况纪忆年以前都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如今灰头苦脸的纪忆年一定是发生了什麽事才会这样。

「纪忆年,跟我说实话哦,你干嘛一直叹气啊?告白的日子不是快到了吗?剩下两天,或许再两天你就可以跟莫陞在一起了。难道你紧张了?还是没钱买道具啊?」

范筱菁持续在纪忆年耳边碎念,念得纪忆年快被烦死了,「范筱菁,我现在已经很苦恼了,你就别来烦我了。」

范筱菁没有因为纪忆年对她闹脾气而生气,她竟然笑了出来,「哈哈,这才是纪忆年嘛,愁眉苦脸的纪忆年我还真的不认识呢。」

纪忆年都懒得搭理她,但是范筱菁说的没错,现在皱着眉头的她的确不是往常的纪忆年。

「筱菁,我不是因为告白的事在烦恼啦,是因为别的事。」纪忆年说完,又哭丧着一张脸。

范筱菁实在是看不下去,她拉着纪忆年的手走出教室。两人来到厕所外面的一片空地,范筱菁才放开她的手,「现在就我跟你两个人了,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烦恼什麽吧。」

纪忆年犹豫着能否告诉范筱菁,但看到她紧迫盯人的模样,又想想范筱菁的性格,告诉她应该没关系。

「筱菁,接下来说的事情,你绝对不可以说出去哦。你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纪忆年严肃的说。

范筱菁虽然不明白纪忆年为什麽要如此严肃,可她还是先答应了纪忆年,绝不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其实前几天我陪莫陞去了医院检查,莫陞被检查出罹患青少年型失智症。」纪忆年小声地说。

「蛤!老天,原来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就会得失智症哦。」范筱菁开始紧张了。

纪忆年朝她翻了个白眼,觉得范筱菁真是反应过度,「喂,你先听我说。医生说,青少年型失智症的案例极少,通常是颈椎错位或是先天性心脏疾病患者才会发生这种状况。所以你先别紧张了。」

「齁,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种病是普遍的疾病咧。话说,莫陞怎麽会罹患失智症啊?那他最近考试失常也是因为这个疾病吗?」范筱菁问。

纪忆年颔首,郁闷的说:「莫陞他有天生的心脏问题,而且他妈妈对他要求太严格,长期处於高压环境下,莫陞就生病了。」

范筱菁蹙眉,现在她开始同情起莫陞了,「年年,那失智症可有办法医治?」

「目前靠着吃药,还有调整心情,尽可能不要有负面情绪,这样就可以大幅降低恶化的机率。但,我觉得莫陞他可能很难不恶化……」

「为什麽?」范筱菁看到纪忆年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好奇地想要听下去。

纪忆年心想,莫陞必然是没有将病情告诉他的母亲,可什麽都不说的话,他的母亲怎麽会改变对他的态度呢?莫陞他还不是像以往那般处於高压的环境下生活,对他病情的治疗会有负面效果的。

「纪忆年?」范筱菁发现纪忆年不知何时竟开始发呆,她摇了摇她的肩膀,把她拉回现实。

「唉呦,莫陞的妈妈不知道他生病的事啦!所以她还是会强迫莫陞要维持在第一名,并且未来考取医学系,你说,莫陞这样可以好好治疗吗?」

「当然不可能罗!如果我爸这样逼我,我早跳楼了啦!」范筱菁再次夸大其辞。不过,倘若是她,或许还真做的出来。

「我真的很担心莫陞,其实我现在也不想跟他竞争了,我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病情能够被控制住,我就很高兴了。」

范筱菁看得出来纪忆年对莫陞用情极深,但,莫陞又是如何看待纪忆年的呢?

「年年,你都不怕你自己对莫陞用情极深,但是莫陞对待你就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如果真是我想得那般,那你付出的一切不都功亏一篑了?」

纪忆年偏头沉思,她不是没想过范筱菁担心的问题,相反的,她其实都是以莫陞会拒绝她为前提在准备这次告白的。因此,她不怎麽担心。

她莞尔一笑,温和的说:「筱菁,谢谢你替我担忧,但是我觉得被拒绝也无所谓。我不会因为告白失败就和他断绝往来,我很坚强的,当不了情侣当朋友也很好啊。」语毕,纪忆年露出腼腆的笑容。

范筱菁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後摆摆手,不想多谈。

不过,她答应纪忆年的事她绝对会记得。关於莫陞的病情,她绝口不提,包括在她家人面前,她也绝不会提起这件事。

纪忆年很感谢范筱菁,也承诺会请范筱菁来她家吃顿饭。范筱菁听到可以到纪忆年家里用餐,她高兴的抱着纪忆年,「哇──我好久没吃到年年煮的饭,好怀念啊!」

以前纪忆年也曾邀请她到家里作客,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家常菜,但经过纪忆年的巧手烹煮,竟变成一道道美味的佳肴。令范筱菁每每想起口水都快要滴下来了。

纪忆年指着范筱菁的鼻子骂了她一声贪吃鬼,范筱菁也笑笑应对,并回了句:「对啊,我就是贪吃鬼,你能拿我怎麽办啊。」

纪忆年当然拿她没办法。不过她很庆幸,在自己心情郁闷时,有范筱菁听她说话,聊心事,让她放松不少。有范晓菁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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