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结束主打歌的录音,慎姊领着两人准备离开。
正向大家道别着,李珊珊却笔直地走向郑月娜——
眼睛还盯着郑月娜,话却是对何慎心说的:「月娜能再借我一下吗?」
何慎心看了下时间,问:「多久?」待会他们就得赶回公司学主打歌的编舞了。
「一分钟。就单独说句话。」
郑月娜惊讶地望着李珊珊。
慎姊也没多问,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月娜,我先和尧光去车上等你。」
郑月娜转身回应:「好。」
再次转回来时,李珊珊的目光带着一丝犹豫。
「珊珊姊,你想说什麽?」眨着明亮的眼眸,郑月娜问。
「有件事情,我从第一次看你表演的影片就想说了。」李珊珊开口。
郑月娜静静望着她,等待她发话。
「这件事搁在这年代,或许早就不重要了。尤其你本来就是以舞台魅力取胜……我也不晓得,这些话对你会不会有帮助。也许,是我的想法太老派。」
郑月娜第一次见到李珊珊这样的表情。像在缅怀什麽,可眼神里的坚定,却又那麽真诚可靠。
「不过,月娜,我始终深信一件事。」
「什麽事?」
「这个圈子,结果比过程更重要,哪怕你再努力,只要最後没有拿出成绩,那就什麽都不算数了。人气就像泡沫一样脆弱。」她说,「可是,却也有人这麽说过:人气就像泡沫一样,而一个人的实力,就是成就这些泡沫的水。」
她一顿,轻喃:「我,也是这麽相信的。」
郑月娜似懂非懂:「珊珊姊……」
「月娜,你知道自己最致命的缺点在哪里吗?」李珊珊手搭在她的肩上,「幸运的话,即使不做任何改变,你也还是能靠舞台魅力,成为非常亮眼的偶像。」
「可是,如果你真的不改变,那麽,或许也止步於此了。」李珊珊的语气变得紧绷:「而那无上的喝采……你永远也没有机会听见。」
郑月娜呼吸一滞。
放下搭在肩上的手,珊珊姊收起眼里的忧虑,微微一笑,恢复一贯的优雅从容。
「月娜,你想走到哪里?」
郑月娜愣住,不明白她的意思。
「在这条星光璀璨的路上,你想走得多远?」
郑月娜没有回答。
「我就说到这里了。」
珊珊姊拎起包包,对她轻轻一笑。
「等等,珊珊姊,我……」
「我很喜欢你,月娜。」
郑月娜一愣。
「所以,让我看看吧。」李珊珊微笑,「毫无缺点的、闪耀的,MoonNA。」
MoonNA.
——这是她的艺名。
从慎姊宣布到现在,这是第一次,有人这麽唤她。
「虽然还不太懂意思,」郑月娜蹙起眉头,「但是,我答应你,珊珊姊。」
李珊珊嫣然一笑,接着越过郑月娜,一路走向门口——
「我会期待的。」
※※※
结束主打歌的录音,许尧光和郑月娜的紧密行程却才刚要开始。
苏彬找了以前团队共事的编舞家,将舞蹈雏型编出来了,於是两人紧锣密鼓地练习主打歌舞蹈。
同一时间,两人还要练习专辑其他收录曲目,并且进行录音。
第一张专辑算是试水温,求质不求量,因此包含主打歌在内,总共只有八首曲目,且大多是抒情歌,其中亦有不少是李珊珊在这几年内的创作。
这一天,慎姊开车载着两人。
天色才刚亮不久,路上车少,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才有几辆飞掠而过的货车。
慎姊开了一路,觉得有些奇怪,瞄了一眼镜子,才发现两人都靠着窗睡着了。
可即使在睡梦中,他们的嘴边仍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看见两人的睡颜,慎姊同样莞尔一笑。
现在身体上的劳碌,都还算不上真正的疲惫,因为有目标、有希望。
慎姊重新望向路况,歛下嘴边笑意,眉心一凝。
要是……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呢?
总是在他们面前展现踌躇满志的模样,可其实,她内心总在害怕。
随着出道日期逐渐逼近,何慎心肩上的压力日益沉重。
——音河在硬撑,她在硬撑,何谨言也在硬撑。
凭着人情,愿意为他们留下的苏彬与Laura,不也是在硬撑?
花了大把的钱栽培他们,费尽心思攀关系、滥用父亲累积下来的人脉。音河这两年来近乎无耻地动用所有关系、坐空父亲打下的江山,只为了让他们能一举成名。
这次出道,必须一次成功。
他们等不及苦尽甘来。
他们要的,始终就是一鸣惊人。
唯有一鸣惊人,他们才能死而复生——
车子缓缓停下,慎姊解开安全带,回头叫醒两人。
许尧光和郑月娜同时睁开眼睛,迷蒙地看了看四周。
「到了吗?」许尧光伸了懒腰,问道。
「到了,赶紧醒醒脑吧,待会就要梳化了。」
今天的拍摄行程紧凑,在今天以内,要将专辑所有的照片搞定。
郑月娜昨天很晚才回家,今天又一早就起床。
即使是生平第一次有专业化妆师替自己化妆,在化妆师请她闭上眼睛一会儿的瞬间,她真正地坠入了梦乡……
直到化妆师的笑声传来,郑月娜才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她。
「抱歉,吵醒你了?」化妆师问。
「对不起,影响到你化妆!」郑月娜惊慌地看向镜子,幸好没化坏。
「没事。你昨天没睡好吗?」
听到这问题,郑月娜微微一愣。
她微笑,「是啊。」
她昨晚在练习室待到很晚才回家,只睡了两个小时,便又赶回公司和慎姊他们会合。
因为这几天,她一直在思考珊珊姊那些话的涵义。
『一个人的实力,就是成就这些泡沫的水。』
『月娜,你知道自己最致命的缺点在哪里吗?』
为了找到李珊珊口中的那个致命缺点,她花了一整个晚上,将自己月末评价的影片全都看了不下二十遍。
可她看到太多缺点,根本不只一个。
珊珊姊说的,究竟是什麽?
「看你睡得熟,我就一直没叫你。」化妆师吐吐舌,「现在才跟你介绍,我叫林依苒。今天负责你所有妆容,哇,非常多喔,我们要换五种不同的妆。待会我同事还会帮你换装,要换至少五套!」
「……我叫郑月娜。」
这化妆师,话还挺多的。
「这是本名?你连名字都超美耶。」林依苒笑道,「你们什麽时候出道呀?」
「再一个月左右?」
「那也很快了!先预祝出道愉快。」
「谢谢你。」
「你长得真的很漂亮,五官精致,肤质也好,连上妆都很服贴。」
郑月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像你这麽漂亮,个性又好,绝对能红的。」
「……真的吗?」
林依苒用力点头,「我看过这麽多艺人,没骗你。」
郑月娜若有所思。
「这个世代,只要长得好看、有明星感,得大家眼缘,哪怕是音痴,反正也能被後制成天籁,根本不会有人介意。何况是你这种有实力又漂亮的?一定会红的。」
郑月娜愣愣地望向她。
『一个人的实力,就是成就这些泡沫的水。』
「你没看过我表演,怎麽会觉得我实力很好?」郑月娜尴尬一笑。
「谁说我没看过?」林依苒骄傲一笑,「接下这份工作後,我就去找你们的影片来看啦。最多人看的就是跨年夜的那支影片吧?你唱得很稳,跳舞又超性感的,实力很不错!」
郑月娜受宠若惊地望着她。
那支影片,她只看过一次,就是和老板与老板娘看的那一次。
可尽管只看了一次,她也还记得自己唱得多糟。走音、跑调、甚至破音,样样都不少。
林依苒却说她唱得很稳?难道是故意酸她?
然而林依苒的笑容爽朗,一点也不像有恶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