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直到灯光再度暗下仍未停止,江思在舞台上翩然起舞的红色身影深刻地烙印在众人脑海。
江思走回後台,正想赶紧拉白湘菓到旁空地看邱葵年的表演时,却见她赤着双脚,将上身的白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里头的黑色内里,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此刻也有了些卷度,和几分钟前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这是什麽回事?」江思一怔,抓住白湘菓的肩头问道。
「我只是把服装跟造型做最後调整而已。」白湘菓不解地眨了眨眼,「怎麽了吗?」
江思摇首,接连抛出问题:「为什麽要脱鞋,刚刚不是还穿得好好的吗?还有衣服也是,怎麽解开了?」
「鞋子嘛……你看这个。」白湘菓指着脚踝,上头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难为情地说:「因为这舞风格的关系,本来是要穿跟鞋的,我还特地找了比较适合我这种年纪穿的跟鞋练舞,但是站得太不稳了,有失误的风险,所以我就选了第二个方案,脱鞋。而且我看思你也这样,我就不担心太突兀了。」
闻言,江思蹙起柳眉,「我是跳现代舞才这样,那你是跳怎样的舞才限制这麽多啊……」
「嗯……待会你就知道了。算是有点颓废性感风?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白湘菓尝试解释着,「把衬衫解开是我听到歌词时,就觉得应该这样穿,反正里头也有穿内里,不影响。」
「好吧,我也只是问问,你想好就行。」江思本还想劝白湘菓保守为上,但见她如此有想法便没辙地笑了笑,「我们去看邱葵年吧,应该要开始了。」
她们二人找了个位置站定後,邱葵年的表演紧接在主持人的介绍後开始。
歌曲的明亮女声响起,又是首广为人知的舞曲,节奏轻快,高昂的乐音使气氛顿时高涨。
江思不禁认同地点头,「她满会挑歌的,还知道要选有共鸣的歌啊。」
「算了,当我没说。」才称赞邱葵年没多久,江思就冷哼了声,恢复一贯的吐槽:「能把这麽好的歌跳得这麽庸俗,大概就只有邱葵年办得到了。」
「我也这麽觉得,不知道为什麽她对地板这麽执着,明明这首歌没很适合那些动作。」
邱葵年在地上侧翻了圈,以手托腮和为展露曲线而刻意摆出的趴姿作结。
「大概是习惯了?跳舞不露个肉就浑身不对劲,更不用说是这种需要拉票的竞演了。」江思耸耸肩,侧揽住白湘菓,「换你啦,记得啊,尽力就好,不管结果为何,我们都看到你的努力了。」
白湘菓有些感动地漾起笑,「谢谢你,思。」
「快去吧。」
白湘菓脱掉刚才为了看表演而临时穿上的鞋後,摸黑站到舞台旁的阶梯,等候音乐就绪。
相较於前者低迷的旋律落下,白湘菓缓缓地踏上舞台,除了随着渐渐加重的拍子稍稍摇摆着上身外,没有其余的动作。
来到中央,歌曲也在此时进入副歌,她突地一个跨步,力道十足地甩发和晃动肩颈後坐下,偏了偏头,将散乱的发丝撩起,再以腰腹之力撑起身站起,衬衫的领口因动作之大而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的左肩,显得几分慵懒且妩媚。
曲子转而轻柔,白湘菓转过身到後方的墙壁,倚着其慢慢滑落在地,当众人以为表演结束时,音乐又再度响起,腿蹬直往前踢,她借此向前在地上翻了一圈,双手撑住地後,接着半弯起左腿并抬高绕圆,顺势将身子翻正,最後挺起腰,收回双腿环住其。
白湘菓弯起红唇,迷离的眼神完美地消化了歌词中的黑暗感。将衣领拉正,她在众人如雷般的掌声下鞠躬,悄然退场。
她没有绕到另一头与江思和楚于嫺会面,而是迳直走回後台,捞起椅上装着衣物的袋子,再拎着帆布鞋到不远处的厕所更衣。
将保暖衣物换上後,她赤着左脚,右脚则好端端地穿上鞋,一跛一跛地走到外头的长椅坐下。
伸直左腿,她轻吁了口气,无神地盯着红肿的脚踝。
还好没影响到表演,她想。
许久,感受到口袋隐约震着,她拉回飘远的心绪,掏出手机,「喂?」
「湘菓,你跑哪啦?怎麽一表演完就不见人影了?」江思纳闷地问道。
「啊,我去换衣服了,很冷,表演服穿不久。」她边怔怔地解释着,边低头望着暴露在外的双腿。
周围嘈杂没让江思察觉白湘菓的语速极慢,只是点了点头应声:「这样啊,那我们等等过去找你,我也要把裙子换下来了。」
「好。」
简短的通话结束,白湘菓连忙翻找纸袋,可找半天就是没看到另只袜子。
思及两人随後便到,她心慌地把被翻乱的衣物又给塞回去,支着扶手不稳地站起,欲到厕所找寻可能掉落在那的袜子。
「懒懒?」
一道冷声自後方传来,白湘菓顿时僵住身子,愣在原地不动。
不需转头即能听出来者是谁的她,慢慢旋过身,对上一双透着疑惑的桃花眼。
见她面色有异,殷楀杋直觉不对劲地大步走向前,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将她全身给打量了一番,「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
没打算让白湘菓就这麽敷衍过去,他目光停留在脚踝,指着红肿处,直接地问:「刚表演扭伤的?」
知晓是逃不过了,白湘菓放弃挣扎,敛下眼,「不是,练习的时候就扭到了,刚前翻的时候又有点……折到?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更肿了。」
「我看看。」他在她面前蹲下,把小腿抬高了些,仔细地看着伤势後,叹息,「真的很肿,要冰敷了。」
「等会回宿舍再冰吧。」她认命地颌首,「是说,怎麽是你来?思她们呢?」
「她陪楚于嫺投票去了,我一结束就投好了,就让我先过来看你。」他张望了四周,见斜前方仍光亮着,说道:「我去保健室拿冰块跟水桶过来给你消肿好了。」
「不用啦……」见他浑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息,她随即乖顺地服从,「好吧,你去,顺便帮我看一下厕所有没有我的白色袜子,现在没人,你可以直接走进去。」
他起身,脱下身上的制服外套,盖到白湘菓的双脚上,叮咛道:「嗯,你在这等着别动。」
呆坐半晌,殷楀杋便提着放有冰块的水桶走回来,「把脚泡进去吧。」
白湘菓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做好建设後,才轻轻将脚踝泡进水里。水的冰冷刺痛着伤处,她蹙起柳眉,下意识抓紧殷楀杋的衣摆,「嘶——好痛。」
「你忍忍,等会适应温度就会好点了。」殷楀杋抚上她紧绷着的手,有些心疼,「怎麽这麽拼命?」
白湘菓咬着下唇,「不想输,而且因为攸关整社的命运,我也不能输。」
「是这样吗?」他无奈地叹息,将她垂下的发丝轻柔地勾至耳後,「我想你们热舞社不会怪你的。」
「也可以说是我想报仇吧,看到邱葵年那麽嚣张的样子,又想到当年的毕业舞台,就觉得很不甘心。」她摇首,扬起笑,「就是这样,我才特地选这首,舞步也编得很像为了复仇而疯狂的女人,虽然没有诠释得很好就是了。」
「你想多了。」他笑得温煦,语气真挚地说:「你跳得很好,很惊艳,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