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夕阳下山的时间越来越早,明仁中学的放学时间,校园背景也渐渐从橙黄色的天空,转换为橘色与靛蓝的交界带。
学校附近的店家,灯光显得特别明亮。就像在抢客人一般,每家店大排长龙的人潮,显现着学生族群对於饮食产业的贡献有多大。
而在众多小吃、速食店中,脱颖而出的是一间藏在巷内的小小咖啡厅。
微弱的暖色灯光,照在木质的壁纸和摆设上,加上从柜台就可以看到的整间厨房,还有合理价格却美味无穷的餐点,让小小的咖啡厅即使有时会像今晚一样,禁止更多的客人再光顾,也不会面临到要倒闭破产的危机。
角落有个小区域,上方的灯光有别於店内其他地方的暖色系,照射出来的是全白光,格格不入地霸占着好几张桌子。
桌子上铺着白色的餐巾布,还放着开水壶,这些摆设的用意是老板专为附近的学生们设计的。
「听说白色调可以让人比较专心。」许多网路上对这家店,Lavender,的评价中这麽提及。
而今天这些桌子之中,有几个来自一年四班的同学。
「等等,所以刚刚那一题的答案不是C吗?」李翊宸很疑惑地发问。
「当然不是啊,是B才对,不然你自己再算一次。」另一个男孩冷静地说。
「欸...好像真的是这样呢!太厉害了!」李翊宸大喊,完全没发现到周遭的其他人,发射出在读书时,专注力被中断的怒气仇恨。
「呃,李翊宸,小声一些,我们现在是在公共场合。」另一位男孩很无奈的说着,一面向朝他们投以眼光的其他人表示歉意,另一方面则把李翊宸的头压低,暗示对方一起道歉。
「对...对不起!」小声呐喊的李翊宸,双手合十摆出道歉的手势,动了好几下之後,才慢慢地放下双手,继续刚刚正在处理的题目。
「不过张汉文,你们今天怎麽会来这里读书啊?我最近看你上课都在睡觉,还以为不是你都已经准备好,要不就是完全放弃了。」李翊宸动手把正确的算式写到订正簿上,然後用红笔在一旁画下小小的记号。
「不是啦,最近不知为何,感觉早上起来特别地累,所以上午完全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当然要靠晚上把所有进度补回来啊。」张汉文苦笑着。
用右手捎捎自己极短的平头,张汉文又继续说:「然後,如果问今天为什麽我们会来吗?还不是因为赖仁行说要请我吃饭,再加上要一起读书。我看见他这个未来的工作夥伴对於学业的勤奋,所以才决定来帮他的。」
张汉文停顿了一下子:「对,然後你碰巧也在这边,所以我就提议要并桌了欧。」
「其实你只是为了吃饭罢了吧?你一直在帮李翊宸解题,都不理我了。」在一旁赖仁行说到:「你们两个快点读书啦,还一直聊天,时间可是不会等任何人的。」
「没办法啊。」张汉文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竟然可以找到比你程度还要差的人啊!」
李翊宸听到对方正在说自己,不经低下头来:「我也没办法,上课我都听不懂啊!然後下课我又不知道要问谁,加上最近又跟别人吵架,所以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课业上。」
「你可以问老师啊?不对,」张汉文想了一下,感觉对方这种「听不懂」的程度可能会换来更多的骂声,在心中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就算不能问老师,你也有一堆人可以问好不好?」
赖仁行接着说:「对啊,不是每天都会有女生来找你吗?你可以问她们,说不定她们还会请你吃饭呢...」然後眼光落在张汉文身上。
「不一定要那些女生啊!你不是还有那个谁,许良语他们啊!」张汉文知道赖仁行又要跟他计较这顿饭的事情,所以赶紧转移话题。
然而他却没有预想到,这张帮自己逃离尴尬的逃生卡,对李翊宸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不,不行啦。我在他面前需要保持积极向上,完美一些的形象才行。要不然就没有办法被他注意到了。」
李翊宸说完的下一刻,现场立即一片静谧。
刚刚没有甚麽话可说的赖仁行眼神忽然一亮:「是几班的啊?是几班的,你现在跟几班的女生交往?还是你在暗恋几班的女生?」
「欸?几班?」李翊宸脑袋重新开机了一下,感觉对方似乎有了什麽误会,立马澄清:「不是啦,他不在别班。」
接着他马上想起社会现实面,似乎好像还没有很多人能接受「男生喜欢男生」的这件事情。
万一他把「自己喜欢的对象是许良语」的这件事说出来,会不会给对方造成困扰?虽然从回忆当中,良语从来没有明说过,他排斥跟男性交往。
但万一对方并不想公开的话要怎麽办?会不会对双方的生活,都造成极大的伤害?
李翊宸吞了一下口水,接着假装微笑地说:「他不在别班,他是在别的学校啦。」
李翊宸心中悄悄地对自己的行为松了一口气,他想着:「还好我有想到,不然让良语被伤害到就糟了。」
「那...那是哪一校啊?也是跟我们明仁中学一样的前排名高中吗?还是其他的社区高中?」赖仁行从没有精神的气场中苏醒,像连环机关枪不断地问下去。
「啊!该不会是私立高中的富家女子吧!喔齁齁,李翊宸同学可真不简单呢!」
「呃,没有啦,不是那种。」李翊宸很高兴自己可以这样呼咙过去,但是内心却对许良语感到一丝抱歉。
「好啦!快读书了!」张汉文看着他们聊得那麽起劲,赶快督促他们将注意力回到明天的考试上:「你们都想要有另一半的话,还不快点把书念好,小心对方把你们当成草包。」
「我早就有另一半了。」赖仁行嘟着嘴,继续写着勉勉强强看得懂的化学。
李翊宸则是赶紧回到状态,继续问张汉文更多作业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