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胭脂凝魚 — 五十三、成親

清晨,天露鱼肚白时,靳家和严府里外的人都已经起身开始忙碌起来。

做为今日的女主角靳若鱼此刻端坐在梳妆台前,一头乌黑长发被盘成一圈又一圈的如意盘发,每一个发圈交汇地方都用上金色的如意鱼固定,接着头上还被簪上垂坠鱼戏荷叶簪。

盘了发又细细画上红妆,额际贴上花钿、抿红纸,淡扫眉眼添红,手指甲上也染了花红,画好喜妆又起身穿嫁衣。

一袭流云红锦上用流云纱绣上繁复如意百鱼图样,穿上身後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恍如几尾如意鱼悠游在红锦上。

靳若鱼一大早就被人拉过来扯过去,一下子上妆一下子穿喜服,这一通忙碌下来肚子早饿了,颜竹和颜雨捧着精致小巧的一口糕让靳若鱼一小口一小口进食裹腹,待人整理好後,严成澜早站在靳若鱼的房外等着。

靳卫瞪着靳南风一脸鄙视,「让你拦门,你倒好,直接让人越过去!」

靳南风则一脸憋屈,他真拦不住啊!想对严成澜拦门?那得要有多少把刷子才够用?

原本以为至少还可以让严成澜吟诗作对几首,可他听也不听直接丢下一包银子,人就飞身跃过靳南风在靳若鱼房间门口处落地,靳南风手里拿着沉沉的银袋子,看着这耍无赖的家主,他能骂否?

万北鸣走过来拍了拍靳南风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莫哭,来日方长,日後严成澜可算是你小舅子,咱们就靠你打压他!」

靳南风眼角抽搐艰难转头看着万北鸣问:「敢问万少主,这小舅子的身份对上家主、盟主能有几成胜算?」

万北鸣很是认真思索一会儿後才开口:「一成,都没有!」

靳南风哀怨地低头叹气,他这个大哥实在是当的很憋屈啊!

云娘替靳若鱼盖上红头盖时忍不住红了眼眶,再不舍养了十八年的闺女还是得嫁人,遥想当时她出生时还是小小一团,如今都比自己还要高了⋯

靳若鱼也红了眼眶,沙哑着嗓音双手紧紧抓着云娘的手,弱弱喊了声:「娘⋯」

云娘强忍着泪水,她颤抖着双唇,好不容易才把话硬说出口:「鱼儿乖,记得娘跟你说过的,嫁人後再不能任性了⋯」

站在门口处等了好一会儿的严成澜,在听见云娘的话後微皱眉头,他清冷开口:「小鱼儿嫁给本座後还是可以继续任性的。」他养得鱼怎麽不能任性了?

「⋯⋯」云娘想瞪严成澜了!你能不能别在这离别伤感的时候开口,这只会让老娘想揍你!

靳卫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尽管他也不舍,双眼也是通红的,可他的理智还在,想看女儿不过是多走几步路而已,娘俩就别太矫情了。

靳卫安慰地拍了拍云娘的肩头,说道:「好了,别误了吉时,让孩子出门吧!」一个个都是眼睛有问题的,没见到家主等得不耐烦了吗?

靳南风赶紧走过来准备蹲下身背靳若鱼出门,谁知道严成澜竟然比他还要快出手,一个箭步过去就直接抱起靳若鱼走出门。

在场众人无不傻眼加上面瘫脸:「⋯⋯」

有需要这麽急吗?

靳若鱼被放入喜轿後轿帘落下,喜婆喊了声:「起轿!」由严东西南北四人负责抬起轿子,他们步伐一致快速绕了延平镇一圈後,喜轿又回到严府里。

从喜轿出来後,靳若鱼手上就被塞了红绸,严成澜牵着另一端的红绸小心翼翼的拉着靳若鱼走进严家祠堂。

颜梅、竹、菊、春、雪、雨、风、华、月等九人就立在祠堂外面,双手捧着要祭祀的事物,依照司仪的唱若然後一一奉上前去。

拜了天地、祖先和夫妻对拜後九个颜先扶着靳若鱼回喜房,严成澜则是暂时留在外头应酬宾客。

其实,宾客也只有几位好友,万北鸣拉着严东他们瞎起哄,叶英时不时和云逸碰杯喝酒,严成澜看了看时辰顶着众人暧昧不明的目光中大步流星的离开。

「春宵一刻、春宵一刻⋯⋯啊!咳!咳!」万北鸣在严成澜身後如此喊着,最後被严成澜随手弹了一颗红枣入喉。

玉梓璇颇为尴尬地赶紧拿茶递水给万北鸣润喉,嘴上忍不住念道:「别开心过头了。」这人玩心一起就像飞出笼子的鸟,没闹够是不罢休的。

万北鸣吐出红枣喝了茶後终於舒服了点:「这不是难得吗?!」难得他们兄弟能同一年成亲。

「接下来就看谁先生个大胖小子了!」云逸端着酒杯也在一旁开口。

玉梓璇被闹了脸红起身离开去找唐璇说话。

万北鸣则是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主意不错!」今晚他也来努力!

喜房内,颜梅、颜春、颜竹等人陪同在屋内,因为红盖头不能掀靳若鱼只能吃些小块的甜糕充饥,才吃没几个就见到一双皂黑靴停在自己面前,屋内早已静悄悄。

随着一根秤杆出现,红盖头猛然被人掀开,看着一身红色新郎官喜服的严成澜,靳若鱼微张着嘴呆若木鸡。

「傻鱼儿以前不是常看本座身着红衫吗,怎地今日却看呆了?」严成澜随手放下秤杆取笑着。

靳若鱼双颊绯红回神,微低垂着头说道:「那是不一样的。」以往的红衫是惨人的和喜服的红是有差异的,抬眸看了眼外头,天还没黑呢怎麽严成澜就进来了?

明白靳若鱼眼中的疑惑,严成澜解释着:「本座先来帮你掀开盖头你才能好好吃饭休息。」

靳若鱼瞥了眼正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严成澜,又红了脸点头:「这一早上的折腾我都累得想睡了。」

严成澜神色如常地嗯了声,端起桌上摆放好的酒杯说道:「喝了交杯酒你先睡会儿。」

酒水下肚後,靳若鱼撑不住眼皮,在颜梅和颜春的服侍下先在床上躺着歇息。

颜梅拉下床纱後便和颜春她们退出里间,守在外房候着。

里头的靳若鱼正舒服的补个好眠,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子身影逐渐成型,她慢慢走到床畔透过床纱看着靳若鱼。

那一身的喜服红衫刺激着女子的眼,她知道她不该这样跑来,可她真忍不住,自己的女儿出嫁了她怎麽也该来看几眼才行。

「吾儿啊,你今日这模样真的好美。」龙鱼叹息说着,心底遗憾不是自己送女儿出嫁。

「仔细别被发现了⋯」一只乌龟就攀在龙鱼的肩膀上小声说着:「此刻此地咱们都是在成澜剑灵的掌控范围内。」

龙鱼脸色略微苍白,她眸色微沉,朱唇轻启:「成澜剑灵的魔性逐渐增加,到时候女儿能没事吗?」龙鱼需要乾净纯粹的环境,而魔却是肮脏污秽的存在,但凡魔碰过的龙鱼皆触碰不得,他们如今却又结为夫妻,这⋯不是直接要了女儿的命吗?!

「那个藏剑山庄的人不是奉上了六朵无为花吗?有无为花在暂时无碍。」乌龟如此说着。

无为花⋯龙鱼眉头深锁幽幽开口问:「老头,你老实告诉我,这本书还是照着原剧情在走吗?」

乌龟点着头说道:「放心吧,现在这时间应该是属於没有被着墨的时候,所以成澜剑灵才能想什麽、要什麽都能找到。」

听到这儿,龙鱼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可此刻她愤恨转头瞪着乌龟,低声骂着:「都是你这瞎主意的错!现在女儿少了一颗心万年劫又迫在眉睫,到时候若真不行老娘就把你推出去替女儿历劫!」

乌龟也挺委屈的,他叹口气说着:「你小声点,别扰了女儿睡眠!假如可以我自然愿意替女儿挡灾历劫,可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天意。」

「老头子,我一直没问你,假若女儿真的有心了,成澜剑灵也化魔替女儿消去了万年劫,在那之後呢?又该如何?」

乌龟叹着气,他慢慢开口:「既使合你我之力想带走女儿,也颇有难度。」

「连你也打不过成澜剑灵?」龙鱼讶异了,她还以为乌龟早想好退路,却原来是什麽都没想!

「你在开我玩笑?那可是战神手上的利刃,成澜剑灵化灵时,乌龟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龙鱼气得直咬牙,「亏你当初还说得那麽好听,原来都是在虚张声势!」要不是知道那龟壳是真硬能绷断龙鱼的牙,她早就一口咬上去!

「那时候顾不及太多,自然该怎麽做就怎麽说,也亏得成澜剑灵愿意配合。」

「我苦命的孩子呀⋯⋯」

「喂,喜事别掉泪啊!」

「你个臭乌龟,走,回池子里再跟你算帐去!」龙鱼说完话转个身带着乌龟就消失无踪。

适逢颜梅掀帘探头进来查看,她看到靳若鱼还规矩安稳地在睡觉,所以又安心的放下帘子离开。

长廊上系满红绸带,窗棂上也被贴上囍字,就连树上也挂上了红色灯笼,严府内外喜气洋洋,整个严府里觥筹交错、嘻笑玩乐声不断。

严成澜双手收敛在身後慢慢走过回廊,一道身影就站在回廊中间处。

「有事?」严成澜轻扬着唇角淡淡地问。

「有些话,属下不知道当不当讲。」严墨拱手低头双眸看着地板说道。

严成澜盯着严墨,眼神由喜悦转为冷然,最後他缓缓开口:「若是会影响本座今日的心情那便不必讲!」说完抬脚走过严墨身旁。

严墨额际上汗水淋漓,等到严成澜走远了他才抖着手放下,直起身子站稳。刚才家主的杀气太明显了,彷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被家主用一股无形的掌风给打飞出去。

这些年来家主的武功究竟是精进到了何种境界?为何每当自己面对家主时他的内心总有一股无端的恐惧,那是一种自己早已被看穿的感觉,就连自己在想什麽都逃不出家主的法眼。

可是谷邑古潭里的事⋯⋯严墨紧紧抿着嘴,终有一日他一定要出手阻止家主,为了一个女人赔上整个严府太不值!

万北鸣拉着叶英和云逸又开始新的一轮拼酒,严东他们也和其他人喝开了,严成澜就站在回廊中间看着。

这明明是自己的喜宴,自己的心情也颇为高兴,可为何他却又有一种冷漠、孤寂的感觉,彷佛他被置身事外又彷佛这一切并不属於他?

书中没有提及严成澜成过亲,所以在自己创造出的内容环境,那感觉就是会不同。

突然间一只手拉着严成澜,将他放飞的思绪全都拉扯了回来。

万北鸣扯着严成澜朝饭桌上走,他一边走一边扯开喉咙发话:「来来来,身为今日的新郎官,你得先自罚三杯,不对,来人,给本少主拿碗来!自罚三碗才行!」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大碗斟满了满满三碗推到严成澜面前。

「来!喝乾了!」

「行!」严成澜也豪爽地拿起碗就嘴就喝。

等严成澜喝完三碗後,万北鸣继续说道:「当日兄弟我成亲时你没来,这会儿你还得再罚三碗!」

「乾!」

「还有,那时候⋯」

万北鸣是变着花样和说词在灌严成澜喝酒,看着那些逐渐被喝空的酒瓶,他自得一笑,喝醉你,看你今晚怎麽洞房!

月色倾斜,酒瓮倾倒、酒瓶翻倒,桌上杯盘狼藉,桌下还有人随地酒醉躺屍,严成澜藉着傍晚的清风吹散酒气,周围的下人们开始将这些平时自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门主、庄主、少主给搬回他们的房间。

唐璇盯着严府下人开始清理打扫,她这一回过来是祝贺也是来帮忙喜筵之间的事,毕竟她已经当了好些年的庄主夫人,什麽宴会场合她没处理过,所以今日这喜宴还真得让唐璇来。

玉梓璇也在一旁看着学着,虽说严府的婚宴和万马堂的风俗习惯以及她的家乡都不一样,但也不妨碍她来取经借镜啊!

严成澜走到唐璇附近,淡淡开口:「这一回麻烦叶夫人了。」

唐璇转过身来欠身对严成澜说道:「盟主不必客气,承蒙盟主看得起,我也只是过来帮帮好友而已。」严府下人太给力了,她不过就是动动嘴、指指手而已。

严成澜看着唐璇说道:「他日若有机会本座必带小鱼儿亲自去道谢。」

唐璇正要开口说不必如此客气,尔後似是想起什麽,她笑着点头:「妾身必当洒扫庭除、倒屣相迎。」

严成澜嗯了一声没再说些什麽,他知道唐璇是个聪明人会知道该如何做,此刻最为重要的还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回到喜房时,靳若鱼已经醒来吃过晚饭也洗好澡,这一会儿正散着发让颜梅和颜春替她擦乾发丝,而她则是拿着一本小书正看得津津有味,根本就不知道严成澜回来了。

颜梅和颜春见到家主回来了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安静退了出去。严成澜拾起一旁的布巾开始替靳若鱼擦发。

他记得小鱼儿的发丝在自己每日的汤药补品中逐渐柔顺光滑起来,手上稍微运气,浅浅的雾气自发间而起。

雾气弥漫间,眼前彷佛浮现紫竹池边的那尾小龙鱼,她时常散着一头湿黑的长发垂贴在她的身上,睁着圆滚滚的双眸趴在自己身上,要求着:「帮我弄乾头发!」

那时的成澜剑灵总会一脸无奈地说:「别偷懒,只是个小术法也懒得动?」

「有你在啊,我每次都会施错术法。」小龙鱼贯爱耍无赖的回答。

成澜剑灵想了想小龙鱼说的也没错,她上回施了个弄乾头发的术法而已,就将头发给剪成了鸟窝头,再上回的术法是将头发给染成了五颜六色,还有再上上回⋯

「咦,怎麽换你了?」感受到自头发上的一股温热,靳若鱼才发现帮自己擦发的人换成了严成澜。

回忆被人打断,严成澜也没有不悦,他淡淡开口:「合该就是本座。」

「你⋯先去洗个澡吧!一身酒味儿。」靳若鱼摀着鼻子和嘴巴说道。

严成澜低低的笑了,他俯下身靠近靳若鱼的肩头,用气声说道:「不若让小鱼儿来替本座更衣沐浴?」

靳若鱼只觉耳边一阵酥麻,接着整个人天旋地转,而後等她回神人早已被安置在床上。

「⋯不是要沐浴吗?」正要起身抗议,就见到严成澜站在床边缓缓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物⋯

有这麽急吗?

毫无招架之力的悲剧後就是努力捶床板!

靳若鱼昏睡过去前她还记得抗议:「明天,你记得去跪搓衣板呐⋯」呜,她的腰、她的身和她的心都很痛啊!

「行啊!既然要跪了那就让本座吃个够本!」

「⋯⋯」所以说千万别招惹禁慾许久的人。

夜深沉,月更沉,人儿静,交颈眠⋯

浓浓夜色掩护下,星月也隐匿在夜云里,清风徐徐拂过竹梢,只余留沙沙细语呢喃,宁静的水塘里一尾龙鱼跃出水面飞天而去,水塘里的乌龟整只乌龟被翻倒在水塘底,既使努力伸出头和手脚也无法将自己翻回身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鱼飞入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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