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薄櫻鬼同人文] 緋櫻吹雪 — 第十一幕 紅妝新鬼 (7/7) 上-2

隔天,日薄西山晚霞烂漫。

新选组於这一年的六月再次迁移驻地,不动堂村屯所。

盯着配置给实际上唯二两位女眷的房间,斋藤伫立於廊下久久不语。

虽然明白不是她的刻意等候,但是他曾以为自己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她必定还在。

深信,不疑。

即使不属於自己,只要还能看见她好好的生活着——他以为这样也就足够了,真的。

所以掩藏自己的心情,所以埋葬自己的心意,他一直认为自己做了对大家都好的决定。如果,早知道那一转身将是人去楼空、早知道那一别将无再见之日……当时,他会不会改变主意?

如今,没有早知道!

「琬……」倚着廊柱,斋藤缓缓的坐在缘廊上,抬眼望向暮色渐胧的天空,「我……後悔了……」

假如当初的退让,也没能够成全她的两情相悦,那他是不是——该为自己固执的自私一次?

「这半年,她没有传回来任何一点讯息……」踏着被落日拉长的影子,自庭院而来的土方,静静地走到斋藤身侧约五步的距离。

「副长。」冷不防惊了一下,斋藤连忙起身。

「没能把她护住——」看着门扇紧闭的房间,土方神情阴郁,「是我的过失!」

以她的机敏善辩,周旋自保或许没有问题,但是走进鬼族的地盘里,要传递消息谈何容易——他早该想到的,怎麽还能被她以此说服!

「也许,是她想护住这里所有的人……」

跟随土方的视线看着门扇,斋藤的目光清冷之中,透着一股坚毅:「她会回来的!我一定——把她找回来!」

「……」土方转头瞅着斋藤。

眼前的男人情绪明显很低落,但是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唯独那双宝蓝的眸,因为寒光闪烁而显得瞳色淡薄。

然而,土方却在瞥见斋藤握得指节都泛白的拳头时,心中倏然一凛:「——斋藤?」

难道他也……

「为新选组鞠躬尽瘁的初心始终未变,并且——」斋藤与土方四目相对,「必定死而後已。」

既然,她总是想要护着所有人——那他,就护着她一个人!

读懂了斋藤那坦然的神情里所含带的一丝壮烈,土方慨然垂眸了:「……抱歉。」

这一刻,他突然不知道该忌惮女色毕竟惑人,还是应喟叹——

再冷情的硬汉,终究难免在心底藏匿着,那一缕温婉?

从大津山区的庄院成功逃离後的第四天,朱琬萍跟随红发武士回到了京都。

尽管连日有雨,阳光露脸的午後街道,依然人声喧杂好不热闹,一身男装头戴斗笠的朱琬萍左右张望着,曾经熟悉的街景,刹那间,竟然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她也才离开半年吧?

「站住!不准走——」

「让开!让开!」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突如其来的吆喝伴随物品被撞翻的声音骤然传出,随後便看见三名男子在人潮川流的闹市拔腿就跑,身後追着四名新选组的队士。

人群纷纷走避,红发武士立即侧过身背对街道,将朱琬萍推进路旁店家的屋檐下护着,七个腰间都带刀的男人急匆匆的狂奔而过,即使路上还有几滩水洼也直接踩了过去,避都不避。

「这是做甚麽?」朱琬萍低声问道。

「会津藩的说法,是执行公务,抓捕滋事与扰乱治安的浪人。」转头盯着迅速远去的那些人,红发武士的眼神清冷,「不过,实际上是排除异己的无差别肃清,所以,并非所有人都认同。」

「刚刚……」想起红发武士原就属於和新选组敌对的组织,朱琬萍心头掠过一抹寒凉,「有你认识的人吗?你……需不需要去帮忙?」

她後来总算搞懂,这是一个各自认为「己方所扶持的才是正义」的时代,说服不了对方阵营做结盟,那就拿起刀来拼杀消灭敌对势力——直至,成王败寇。

来到这个异世界的第四年,她终於能够入境随俗,淡看这个很难在理论上道清是非曲直、仅仅为了一个观念上的信仰,就能抛头颅洒热血的幕末时代。

「不,不认识。」收回的视线轻轻落在眼前的斗笠上,红发武士的嘴角抿出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也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街边。」

「谢谢你。」朱琬萍抬起头,「我会尽快自立,很快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其实——」顿了下,彷佛想起甚麽,红发武士咬牙咽回差点冲口而出的话。

转头远望,朱琬萍没有留意到红发武士的欲言又止。她循着浅葱色背影消失的方向,抬眸瞅着店家或挂在门上、或悬在檐下的紫色布招,那迎风飘逸的姿态,令她想起三年前新选组自屯所出阵时,那面昂扬於队伍最前方的「诚」字旌旗——

繁华依旧的千年王城,俨然在时代巨轮的滚动中,逐渐弥漫着一股面临蜕变的紧张感,以及,剑拔弩张的烟硝味。

自从走出妓馆之後,红发武士时不时的瞥着走在身边的朱琬萍,然而,直到离开花街、来到旅店下榻,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有话,你就直说吧,不然要内伤了。」房门前的廊道上,朱琬萍似笑非笑地看着红发武士,一脸替他憋得慌。

「咳……抱歉。」红发武士低下头,却又很快抬起眼,「没有轻视的意思,但是你要——重操旧业?」

虽然和她相遇在青楼妓馆,但是,她总给人一种不属於烟花之地的感觉,讲起话来,每每有股平易近人的亲切,却又时时透着几分摄人的犀利,那是一股令人自然就顺服的气质……不管先前的境遇为何,既然已经赎了身,又何苦再栽进去?

对!她不应该再回到火坑里的生活,他可以帮她——

「我必须尽快工作,才能还你钱啊……」在红发武士眼前晃了晃手中那块房牌,朱琬萍笑了笑,「有个势力还不小的朋友在那里,她不会让我吃亏的。」

「……嗯。」暗暗在心底轻斥自己多管闲事,红发武士转身离去,「你好好休息,傍晚再来找你。」

不等朱琬萍做出反应,红发武士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廊道尽头。

简单洗漱之後,朱琬萍把自己塞进乾净的被窝里,鞭刑受创又赶路受累的身体明明还很疲惫,但她一时半刻却了无睡意。

避免背部的疼痛遭遇压迫,朱琬萍又翻了一次身仍是侧卧,面对矮几旁取暖用的炭盆,静静看着蒸腾而出的热气,微微扭曲着盆口上方的气流……

对了,京都即将迎来战火!

倏地窜进脑袋里的片段记忆,立刻赶跑了原本快要包围朱琬萍的瞌睡虫,她猛然坐起身,思忖了半晌之後爬出被窝着衣,向旅店讨了纸笔写下两封短信,其中一封连同房牌寄放在柜台给红发武士,自己则带着另一封离开旅店。

费了不少力气走到西本愿寺,朱琬萍愕然发现,门口已经不见新选组屯所的牌匾。

然而,她也留意到不时有腰间配刀的男人进出寺庙,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惹上麻烦,她再次压低帽沿,不敢逗留的迅速离开现场。

既然已经不是新选组的驻地,在她无法确认这些带刀武士属於哪一方阵营、是鬼族还是人类之前,一律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直到距离西本愿寺近十公里外的街市、将身影紮进人群里,朱琬萍这才缓下疾走的步伐,也才注意到天色转眼就暗了。

抬眸四顾,她确认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之後,重重的吐了一口长气,便朝着回去旅店的方向迈步。

她现在口袋空空半毛钱都没有,要解决民生问题得先回旅店赊一顿,再跟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周转一些……

下意识地摇摇头,朱琬萍为自己如今的境遇感到哭笑不得,忍不住苦笑出声。

「遇到什麽好笑的事情吗?」人群中,一道身影靠近。

霍然抬头,朱琬萍随即对上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瞳,扬唇浅笑:「没有。只是刚好到了吃饭时间,想着要欺负你再借我一点钱。」

「嗯。」拉着朱琬萍拐进左边的街道後,红发武士立刻松手,「去餐馆吃,旅店的伙食不太好。」

她看起来很清瘦……彷佛是负伤在身,也像是营养不良。

「餐馆?但是我——」

「我请客。」侧眸瞥了朱琬萍一眼,红发武士依旧保持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警觉性,「不会增加你的债务,放心吃。」

拿给她的钱,她坚持有借就要还。即使,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要收回,也决定顺着她的话去说,不想多费口舌,反正,她现在就是身无分文。

「……」抬眸睇凝走在自己右手边的红发武士,朱琬萍的视线,蓦然被他左脸颊的那道十字形伤疤所填满。

有那麽一瞬间,她觉得——

纵然,那道十字伤所镶嵌的悔恨太过刻骨铭心,伤得他如今只剩手中冰冷的刀剑可以相依,却也让这个少年变得与自己深爱的妻子一样,温柔和煦!

两人走出餐馆的时候,已是夜暮低垂。

摀着吃撑了的肚子,朱琬萍第一次被自己的胃口惊吓到……

以前听过饥不择食,现在她倒是认为,一段时间的粗糙饮食,可以有效激发食慾和扩增食量。

「你还好吗?」看着朱琬萍的模样,红发武士莫名的想笑,但最终又没有笑出来。

「不太好……」朱琬萍长长吁了口气,「我得散散步,帮助消化,不然晚上要肚子痛了。」

「那……稍微绕一下路走。」动作极小的左右环顾之後,红发武士示意朱琬萍转向右边的街道,「夜晚的京都,比白天更加危险千百倍,你记住,入夜之後别一个人在街上逗留。」

「好。」人家的善心好意,朱琬萍应承得乾脆不罗嗦。

左弯右拐的走了一段时间之後,两个人离开热闹的街市,转进相对僻静的街道又走了不小的一段,出了街口就是一座可供两人并行的木桥,红发武士依旧保持着对周遭环境的警戒,朱琬萍则在望见桥面下一片墨黑的河水时,开始仰着脸朝天。

今晚的天空云量真多,尽管没有下雨,但是不见星与月的苍穹,阴郁之中莫名的更显压抑。

眼看着再走过两条巷子就到了朱琬萍投宿的旅店,红发武士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拖到自己身後。

「怎麽了?」虽然错愕,可朱琬萍立即效率学习、良好配合的模仿红发武士的动作,侧身将自己的背贴靠在墙壁上。

「有动静!」左手拇指已经顶住刀锷,红发武士微微放低身体重心,「大概相隔二至三条巷道,至少是十至十五人以上的混战。」

朱琬萍的耳力只是正常人等级,本来也听不清楚两三条巷子以外的动静,但是接连几声爆竹似的乍响,让她猛然想起了甚麽,接着开始感到浑身血液逆流,手脚发冷……

「做甚麽?危险!」

把走到自己身前的人重新拉回身後,红发武士瞅着脸色发白的朱琬萍,眉心微蹙:「你怎麽了?」

「我……」明明迎视着充满关切的目光,朱琬萍却感到心头阵阵发凉,「我……」

她没有天真的以为,可以和他一直保持友好的关系,但是,她曾经以为能等她报了恩之後再拆夥……

至少,先让她把钱给还了吧!

「到底怎麽了?」双手扣住朱琬萍的肩,红发武士隐隐有些着急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怎麽了!」

过着朝不保夕终日惶惶的生活、却还能笑得云淡风轻的女人,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他只见过两个。

一个是他此生的挚爱,另一个——

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朱琬萍缓缓交扣发颤的双手:「我的朋友……或许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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