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絹影殤情》 — 第五章。喜喪接至(5)

「王爷恕罪,微臣实在是救不回姑娘腹中的孩儿。」

墨羿天望着眼前跪落在地的太医,目光空洞,随後摆了摆手便让那太医出府。

方才那太医已是皇宫中最好的,医术精湛,连他都不能保住孩子,那麽便真的是无缘了。

他坐在床边深情注视着那毫不知情的人儿,墨眸里尽是心疼,若她醒来知晓此事,可承受得起?

「对不起,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他握住她的手,心痛地流下了泪,泪水滴在她的手心里,化成无限愁伤。

一个时辰後,唐凝仙悠悠转醒,方睁开眼便对上了墨羿天的眸子,那里头的情绪让她有些摸不清。

像是有着疼惜,又像是有着纠结,可最像是有着悲恸。

可一切她都来不及思考,便被脑中忽然出现的画面给深深震撼。

画面里是她流着血,自她的下腹流出一滩鲜血,染红了她的蓝裙。

她为何会流血?到底是为什麽她想不起来原因?

霍地,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腹,她却感觉那里头好像再也没有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於是,她开始慌了,嘴唇越发的苍白,抓着被褥的手越抓越紧,指节因此而发白。

「师兄,孩子没事,对吧?」她僵硬的转过头去看着墨羿天,然而她看见的只是他眸光黯淡。

唐凝仙更慌了,她抓起墨羿天的手,往自己的腹上盖着,哽咽道:「他不是在这儿麽?师兄,他没事的,他还在我肚子里。对吧?快回答我啊!」

墨羿天却是抽出了手,轻轻将她带入怀中,一语不发。

「呜呜呜──我的孩子,师兄,那是我们的孩子啊!为什麽他不在了?为什麽!」她凄厉的哭叫着,眼泪打湿了他的紫袍,加重了心里的那份痛。

面对她这样近乎疯狂的哭喊,他却一句话也没说,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冷静,现下说的话她也一定不肯听的。

直至她哭到睡着在他怀中,他才将她轻放於床上,执起绢帕替她抹去那些未乾的泪滴,轻柔的拨开她那凌乱的发。

他躬身在她唇上一吻,轻声道了一句:「阿嬿,我会用尽全力弥补你,对不起。」

语落,他便转身离去,自然是没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儿脸上又滑落了一滴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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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好歹也吃点东西吧!你现下身子如此虚弱,再这样会撑不住的!」绿结手端着一碗清粥,十分担忧地望着床上那面色苍白得吓人的唐凝仙。

唐凝仙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绿结之後便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眼泪又悄悄滑落。

绿结放下手中的粥,轻轻将唐凝仙的身子扳过来,轻声安抚道:「姐姐,失去了这个孩子,少爷心里定然也是难过的,看见你这番样子,少爷又怎能放下心来?」

近几日,唐凝仙总是把自己关在苑内,连墨羿天想进房看看她也被她拒之门外。

她自知这麽做无疑是在墨羿天的心上再划一刀,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那麽坚强,她还没有办法面对这伤痛。

「可是绿结,我真的好痛……,为什麽我的孩子会没有了?为什麽!」

见唐凝仙情绪越发的激动,本就虚弱的身子再经上这样一激,最终又是不支倒下。

-

「王爷,姑娘的身子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性命堪忧啊!」

「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墨羿天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後便走到床边坐下。

眼见着心爱之人日渐憔悴,他的心也着实疼痛得让他几欲崩溃。可是他明白,他必须撑着,唯有如此才能够保护好她。

蓦地,他的手传来暖意,垂首一看才发现是她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

「师兄,这几日我想了很多,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应该再让你如此担忧。」她淡淡笑了下,可手却是紧紧的握住了他。

墨羿天望着那抹笑容,里头是那样的脆弱,可又那般坚强,脑中竟又出现了多年前他所梦到的凝嬿。

『我不会成为他的天后,因为我只爱你。』

她也是那样淡笑着,即便她眼里有极大的痛楚,可却仍是笑着,坚强地让人心疼。

墨羿天轻拥唐凝仙入怀,在她耳畔悄声道:「别那样撑着,天塌下来了都有我在。」

闻言,唐凝仙的泪便又一滴滴的落下,可却是因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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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後,唐凝仙的身子已休养的好,可墨羿天明白她的心怎麽也好不了。

且这三个月来,他也看得出她的变化,她不再像以前一样笑得那样灿烂和天真,她的笑容,淡了。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的往园外跑,她只待在苑内,躺在那张竹椅上,望着天上艳烈的日头。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动不动的往墨羿天身上撒娇,她只是望着他浅浅勾起一笑,再轻轻躺入他怀中,不发一语。

兴许,这就是成长。

只是,痛得过分了些。

「姐姐,你可曾想过,为什麽天上的云总是变换?」

一日,绿结见着唐凝仙又躺在竹椅上抬头望着天空,她抬步走她身旁,轻声开口道。

唐凝仙闻言没回应,只是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尔後转过头来示意绿结继续说下去。

「风把云吹乱,可云却只是换了个形状,并无消失。可风为何要吹散云呢?绿结想,应该是为了让云更靠近太阳一点。」

语落,绿结便转身而去,徒留唐凝仙一人躺在竹椅上,神情依旧淡然,可那双眸子里却隐隐泛起了痛。

「风……可否别再吹了?云迟早有一天会被吹散的。」唐凝仙阖上双眼,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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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的马车,和马车前的那匹枣红色的马,唐凝仙有些恍惚。

四年前,她也曾经坐上马车,而墨羿天也曾骑在那匹马上,只是那时她满心欢喜要上山告诉师父他们两情相悦。只是那时她脸上的笑容是灿烂明媚。

四年,同样的事物,却已不是那样的人。

「姐姐,怎麽不上马车呢?」

唐凝仙闻言并未回头,而是抬步走上了马车,想着到时回了寒煦山要如何面对师父。

当初,师父也告诫过她,此行必然风险。

可,她听了吗?

***

那年,永绢元年。

他和她第一次尝到了痛心的滋味。

却不晓得,往後却是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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