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breathinthecoldairwasbleachthataccidentallyspilledonablackt-shirt."
「我在寒冷空气中吐出的那口气,是不小心洒在黑色t恤上的漂白剂。」
―HeatherO\'Neill,LullabiesforLittleCrimina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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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气才刚转凉还没太冷,某天早上杨浩羽把叶钧澄叫醒,特别注意不要碰到他床上的东西,因为搬进来第一天叶钧澄就交代过:不准碰他的床。
叶钧澄一脸没睡够,「……干嘛?」
杨浩羽:「起来。」
叶钧澄:「现在几点?」
杨浩羽:「七点零八。」
叶钧澄眯着眼,像看疯子一样看他,问:「你叫我起床干嘛?我又没课。」
「我们去外面走走。」
「蛤?」看杨浩羽不是开玩笑,「不去。」
「散步啊,看看附近有什麽。」
「我要睡觉。」
「那我拿走你棉被───」
叶钧澄双眼瞪大,不过因为没带眼镜,杀伤力并不大。他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敢!你给我退後。」
杨浩羽後退一步,「你起来。」
叶钧澄把被子往上拉,遮住头,闷闷地说:「不要,我想睡。」
杨浩羽站着不动。
两分多钟之後叶钧澄因为知道有人在他房间盯着他而睡不着,被子往下扯把头重新露出来。
叶钧澄:「你出去。」
杨浩羽:「你起床。」
叶钧澄:「……你先出去,我就起床。」
所以最後叶钧澄还是被杨浩羽半逼迫着带出去散步了。
生活真苦。
而且还不只这样,另外一次是傍晚,叶钧澄明明都已经洗好澡了准备待在床上一直混到睡觉时间,杨浩羽却跑来把他拉去「看夕阳」。
叶钧澄不懂:「上Google找图片啊,网上那麽多漂亮的风景照,干嘛那麽麻烦。」
杨浩羽:「那不一样。」
叶钧澄:「不一样也差不多了。」
杨浩羽:「明明差很多吧,你必须亲自去看才能体验当下那种心境。」
结果叶钧澄再次服从了杨浩羽的无理要求,跟着去看太阳下山。
他得到的结论:还是看照片比较有效率。
不过虽然叶钧澄不止一次说自己不喜欢「未知的变数」,但如果是在一定可控范围内,他其实不会非常排斥,有时候甚至也会觉得有趣好玩,例如那次他们临时决定在纽约多待一晚,又或者他们有时会带着随性的心理出门找没吃过的餐厅,有一次叶钧澄还在自己考试前一晚拉杨浩羽去看电影。
杨浩羽对叶钧澄的行为常常会感到一头雾水:到底什麽时候的叶钧澄打死也不愿意出门、什麽时候的叶钧澄说两句话就能换好衣服穿好鞋子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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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钧澄并没有杨浩羽对「电脑系学生」的刻板印象中的那样热爱电脑或写程式。不过杨浩羽也知道,不可能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为了兴趣愿意赌上一切。
叶钧澄说过只想要一个中规中矩安稳的生活,也没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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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钧澄的生日在十一月中,他今年二十一。
生日前一天,杨浩羽拉他去选蛋糕,他很配合地挑了好几个小蛋糕,直到杨浩羽说:「你这每一个都是一人份吧,请问我吃什麽?」
叶钧澄:「你也挑你自己想吃的啊。」
杨浩羽:「你知道『生日蛋糕』通常指的是什麽吗。」
最後除了叶钧澄选的那些小蛋糕以外,他们还买了一个中小型的圆形水果蛋糕。
生日当天,杨浩羽给了叶钧澄一幅上了框的画作。
「送你的。」
是一幅综合媒材的作品,和叶钧澄在画展上第一次看到杨浩羽的那幅〈Dryfting〉一样,但主题和色调明显不同。
这幅画非常抽象,而且用色比较大胆,叶钧澄看着画框中的各种线条、色块,方形的画布宛若一座游乐园中的城市,一眨眼却又彷佛是吧台上一个个形状不同的酒杯,装着颜色不一的酒。
叶钧澄真心诚意地说:「谢谢你。」
杨浩羽笑着回道:「生日快乐。也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叶钧澄对自己无奈。又是这种他不知道怎麽回应的话。
他只好说:「嗯,不客气。」
杨浩羽:「二十一岁在美国可以合法喝酒了。」
他走过去打开冰箱,先把里头的蛋糕拿出来放到桌上,接着拿出半打啤酒也放到桌上,最後又提出一瓶香槟。
叶钧澄:「……」
杨浩羽:「喝吗。」
叶钧澄:「你从哪弄来的?你还没二十一啊。」
杨浩羽:「我看起来这麽成熟稳重,而且又不是每家店都会查ID。」
叶钧澄:「喔。」
他有些皱眉地看着桌上的酒精饮品,不是非常愿意;他不喜欢无法预料的事,不知道自己酒後会是什麽样貌。
杨浩羽:「……你喝过酒吗。」
叶钧澄:「喝过,但只是嚐味道。」
杨浩羽:「那你一生至少也要试一次吧,为酒喝酒而喝酒。」
叶钧澄又盯着香槟啤酒看了一会,再抬头看了看杨浩羽,最後点头道:「好吧。」
他是真的有点好奇,而且想想其实让他在杨浩羽面前满足这份好奇心他好像可以接受,直觉告诉他就算他喝醉了干了什麽傻事,杨浩羽事後也不会让他难堪。
所以那天晚上,他为喝酒而喝酒了,啤酒喝起来像难喝的汽水,香槟喝起来好些。
他从来都不太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是现在真的奔着「喝醉」去喝,他有点能够了解为什麽大家可以无视味道一口一口咽下去。
有了一种全身飘然的感觉。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们两个都聊得比平时放肆,聊着聊着,话题竟然跑到杨浩羽前任的身上。
叶钧澄有些吞吐地问:「所以你们虽然都上床了,却还是没有说清楚你们是什麽关系?」
杨浩羽:「嗯。太复杂了你知道吗。」
叶钧澄很诚实道:「我不知道。」
杨浩羽酒後出柜:「……因为我的前任是男的,是我当时的学长。」
叶钧澄明显感到惊讶,问出口的话却很直接:「那你和他做的时候是上面还是下面?」
杨浩羽也很是大方地回答:「下面。」
叶钧澄追问:「是什麽感觉。」
杨浩羽:「就……後面有东西的感觉。」
叶钧澄:「不会痛吗。」
杨浩羽喝了一口酒,道:「一开始会,多做几次之後就……还好。」
叶钧澄:「那舒服吗。」
杨浩羽似乎在回忆什麽,然後笑了,「……哎,有时候真的蛮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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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周日,叶钧澄很想问醉酒的自己,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到底在想什麽……?!是怎麽敢问出口的?!
他躺在床上,头还有点晕,回想前一天晚上的对话。
唉,问都问了。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为了无法改变的事情而懊恼的人。
而另一边杨浩羽也很想知道自己怎麽喝个酒就喝出柜了?而且还把自己以前的性生活毫不吝啬地分享了出来?
不过他刚从房间走出来就看到叶钧澄站在门边,听到他有些慌张的「Sorryaboutlastnight」。
紧张到直接用英文了吗。
杨浩羽笑了,「没必要道歉吧。」
闻言,叶钧澄明显松了一口气。「我怕我问了什麽不该问的。」
杨浩羽:「不用担心,反正我都是自愿回答的。」
叶钧澄:「也对……那我可以再问吗。」
杨浩羽大概猜到他会问什麽了。「问吧。」
叶钧澄:「所以你是同性恋吗。」
杨浩羽:「双性恋。我之前提到的那个……约炮对象是女的。」
叶钧澄:「喔。那你向谁出过柜啊。」
杨浩羽:「嗯……没特别去说,但我美术系有些朋友知道我和男生交往过。」
叶钧澄:「你爸妈?」
杨浩羽摇头,「他们不知道。」
叶钧澄:「想想也是,他们连你读美术都不知道。」
杨浩羽叹气道:「唉别提那个了。」
叶钧澄:「……那你今天有什麽事吗。」
杨浩羽:「上午有美术馆打工。你呢?」
叶钧澄:「有个教国中生写程式的volunteering,也是早上。」
杨浩羽:「那一起吃午餐吧?」
叶钧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