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午休时的插曲影响了尹心仪的心情,整个下午的课程她都无心学习,频频看向窗外,思绪纷纷杂乱。
放学前,蔡菜收拾好书包,随口问了她一句:「今天你男人没来,你要直接回家吗?」
尹心仪凭着直觉就想说「是啊」,却猛然忆起她答应要去探望他的事情。咦?她怎麽能把这件事给忘了?
尹心仪猛抓着头,气自己脑袋不好使。
蔡菜露出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只好乾笑两声,回说她要去江浩瀚家里看看他呢。
蔡菜露出了然神情,也不打扰,挥挥手洒脱离去。
尹心仪一时不习惯蔡菜对她如此冷淡,冲出教室门口,在走廊上对着蔡菜大喊:「蔡菜宝贝──我爱你唷──明天见──」
整个走廊的人都噗哧笑出声来,蔡菜无奈回头回了一句:「我也爱你,北鼻~」
尹心仪眼波流转,朝她送去几个飞吻。蔡菜苦笑收下,很快的羞红着脸逃了。
望着这个班级第一名的萝莉背影,尹心仪无限感慨。她也好想考一个好成绩让爸妈开心开心,偶尔上台颁个奖享受享受被众人景仰的滋味啊!
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啊,真的好想拿到一张奖状啊!
不如从今天起就用功读书吧!别谈恋爱了也别玩手机了,没日没夜的埋进书堆里,考上台大光耀门楣吧!
她想像着小小的杂货店门口贴上无数张红榜的傲人成就,差点没兴奋地发出尖叫!
嗯,冷静啊!尹心仪!你现在首先要想想的是,如何回到班级前三十!光是离开吊车尾就需要经过一番努力了是不?
去补习吗?不,家里没有那麽多闲钱。
请功课不错的江浩瀚教我功课吗?不行!他没有参加寒假时举办的学测,现在他正专心拚指考,我不能让他分神,也不该瓜分掉他读书的时间。我不要他重考啊~~~
再说,跟男朋友同处一片密闭空间实在太容易乾柴烈火,读着读着就会吻在一块,脱了衣服滚在床上(羞)。谅我这猪脑袋也不相信热恋中的情侣在一起能心无旁骛,意志坚定的K书。
嗯……眼下似乎还有个人选,成绩又好,又不会因为教我功课而影响到他自己……
不!尹心仪!你怎能如此势利!
他有什麽义务总是无条件帮你呢!万万不可!
……嗯,也许他不介意。
尹心仪好一阵子没来学生会办公室了。
一般说来,学生会长最迟都是在高三上学期就会卸任了,不知道因为什麽原因,叶熙迟迟还在岗位上卖命。
她边吹着口哨,边踩着小碎步,一路脚步轻盈的晃到了办公室外头。她随便敲了两下门就自动的转开门把进去。
叶熙和李宜蓁坐在里头的沙发上,翻着一个册子认真的讨论,不知道在研究什麽名堂。
他们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跟她打招呼之类的,继续低下头来窸窸窣窣说话。
尹心仪凑上前一看,发现他们正在看的居然是毕业纪念册的初稿,大概是厂商送来让他们核对版面的。
尹心仪很兴奋,站在他们後面,伸长脖子偷看个不停。唉唷我的江浩瀚在哪儿呢?拍得帅不帅?有没有把他富有魅力的双眼皮拍出来呀?他一百八十几公分的长腿有没有被哪个混帐裁掉呀?
李宜蓁被她好奇的模样逗乐了,她说:「学妹,待会我和叶熙看完,可以借你看一下。不过你别弄坏了,学生会看完後,还要送给老师们检视呢。」
尹心仪连忙点头,「好!好!」
她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把书包放着後,用双手托着腮看着他们。
宜蓁学姊真的好有气质好漂亮喔……叶熙学长专注的模样怎麽有点帅……他们两个会不会靠得太近了啊……
好奇怪,为什麽看到学长跟其他女生接近,让我有点不舒服?
以前好像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就在尹心仪的眼睛看到都快掉出来的时候,李宜蓁终於研究完了手上那本简装册。一抬起头,瞧见尹心仪失魂落魄的表情,她略感诧异,好笑的问:「学妹,你怎麽一直盯着我们看呢?」
叶熙闻言,也将目光淡淡的摆在她脸上。
尹心仪有点心虚,对学姊的问题避而不答,她比比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说:「那个,可以借我看吗?」
叶熙点点头,把本子交给她。
他的手指实在是太修长太赏心悦目,身为手控的尹心仪一下子就被迷惑了心神,贪心的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奇怪,最近为什麽一直觉得学长每个动作都帅到天下无敌?
见叶熙和宜蓁又聊了起来,尹心仪有点不爽,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句:「最近学生会事务忙吗?你们平常放学後都还得像这样留下来吗?」
李宜蓁笑笑,从书包拿出自己的行事历,看了看这学期的重要事务,一边做注记一边说:「忙啊,下任会长难产中,我们这些老干部只能继续做啦,不然怎麽办?有时放学弄不完,假日还要去叶熙家弄文宣做海报呢。」
尹心仪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从胸口冒出来了,她有点吃味:「学姊,你很常去学长家吗?」
宜蓁写字的手停下来,她用充满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心仪,似乎在疑惑她怎麽突然这麽关心她和叶熙。
她不是和江浩瀚在一起了吗?
叶熙在此时起身,走到他的电脑前,坐下来点开管理系统,注视着萤幕时又是眉头深锁。像个老头子一样。
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後,尹心仪粗鲁的翻着册子,心情不太美丽的脱口而出:「既然你们都忙,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把本子阖起来放在桌上,抓起书包的背带,有些气恼的走了。
尹心仪还没走出学校大门,便感觉身旁有人与她并肩行走,她用余光瞄到来者是叶熙。叶熙大概察觉她发现了自己,语气十分平淡:「这个月底新任会长无论如何都会选拔出来,我再做也没几天了,在卸任前总该把自己份内的工作完成。」
尹心仪低着头闷闷走路,叶熙只好又说:「李宜蓁跟我是国中同班同学,虽然高中没同班,但我们一直以来都同时担任班级或学校干部,她和我就是挺熟的朋友。」
尹心仪看也不看他,吭也不吭一声,默默走到公车站,坐在候车椅上。坐下後,她从书包里拿出小丸子的悠游卡握在掌心把玩,还用食指戳了戳卡片上的圆脸。
叶熙站着看她那显得孩子气的举动,直接问:「为什麽心情不好?」
尹心仪像被电到一样,很快地就瞪上他的眼睛大声否认:「谁说我心情不好?」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突然患得患失……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安。
叶熙坐在她身旁,看着公车时刻显示板,懒懒问了句:「想吃什麽吗?学长请客。」
尹心仪扁着嘴望向他,突然觉得好想哭。
一定是因为叶熙对她太好了,她才会这麽感动。尹心仪抽抽噎噎的抖着唇说:「那我要吃葱油饼和水煎包。」
叶熙笑了,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握着她细细的手腕离开公车站。
「我的葱油饼还要加蛋,水煎包里面的高丽菜要很脆。」
他们站在红绿灯前的斑马线上,看着那班他们原本应该搭乘的公车,过而不停。
「葱油饼不要九层塔,水煎包不要太油。」
绿灯亮了,叶熙拉着她往前走去,过了马路钻进小巷子。
「我还要喝一杯珍珠奶茶,珍珠是小粉圆不是大波霸。」
尹心仪越说越饿,摸着肚皮乖乖跟着他走。
叶熙凭着印象带她来到一台小货车前,好几个人在摊车旁排成纵队,叶熙走上去点了葱油饼加蛋,又点了水煎包。正忙碌放油煎着饼皮的老板一听到「高丽菜要很脆」,露出爽朗笑容,「帅哥,我们的高丽菜咬下去会有咖咖咖的声音唷,这样够脆了吗?」
尹心仪终於露出欣喜的笑颜,她傻呵呵不停点头。
叶熙付了钱又往另一条巷子走去,尹心仪边走边啃葱油饼跟在後头,吃得津津有味,整个嘴巴一圈油,还沾上了一点一点黑黑的胡椒粒。
叶熙停在一间饮料店前帮她点饮料,尹心仪听到他跟店员说奶茶要使用鲜奶,珍珠要小颗的。
然後他走回来,看她已经快把整袋葱油饼吃光了,除了惊讶她的好食欲之外,也不忘提醒她:「奶精有反式脂肪,长期饮用容易发胖还会造成身体发炎,还是少喝为妙。要喝的话就喝鲜奶茶。」
尹心仪张大嘴巴呆在那里。
这这这……她不会接话了。学长,你是养生魔人吗?
饮料到手後,叶熙替她背走书包,让她一手水煎包一手珍珠奶茶,像个饿死鬼一样在路上不顾形象狂吃。
尹心仪跟着他拐出巷子,回到大马路上。她看着那个提着两个书包,走在前方的宽大肩膀,突然由衷的叹了声:「学长,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
叶熙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在她没能看得见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尹心仪跟着他停下脚步,疑惑学长怎麽突然不走了?
他缓下心神,终於回过头来。迎接他的,是她一脸天真,毫无杂念,只透出淡淡困惑的脸孔。
叶熙心中沉了沉。
她那句话终究只是无心的吧。
她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在乎自己。
他恢复冷漠,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走吧,天快黑了。」
叶熙陪着尹心仪下了车。
春天的傍晚泛起凉意,走在回杂货店的路上,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蚊子聚在灯旁,绕着灯光嗡嗡飞舞。
快走到她家了,尹心仪想起她今天去学生会办找叶熙的目的……
「学妹,我样样比他好,你为什麽不喜欢我?」
「学长,你快毕业了,笔记留给我吧?」
尹心仪和叶熙同时开口。
咦?
咦咦?
在淡淡的月光下,叶熙明亮的眼睛只是直直望着她。
他想要一个答案。
他一直想知道,他和江浩瀚同时出现在她的生命里,为何她喜欢上的是江浩瀚,而不是他?
他哪一点比不上江浩瀚?
尹心仪怔怔站着。
此时他散尽血色的脸,清高傲气的双眸,冰凉的语气……
让她感到好陌生。
「学长……」
尹心仪在那个短暂的时刻,好想大声告诉他一些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告诉他……告诉他……
她捏紧裙摆,咬着牙,想一鼓作气说出口。其实……其实……
「我……」心脏响亮的跳动,背脊淌下一股热腾腾的汗,她的每次呼吸变得短促,彷佛快要失去氧气。
叶熙无言的注视让她感到慌张,她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根本从没分辨过……
喜欢与好感的差别。
叶熙从她迷惘的瞳孔里,读出了她的不安。他上前两步,轻轻抓起她的手,摆在自己的胸前,按住它,让它贴合自己有力的心跳,跟着神经传到她身上。
此刻,天凉如水,万籁俱寂。她的手小小的暖暖的,他的手大大的冰凉凉,融合在一块抵在他的制服衬衫上。
「这不公平,尹心仪。」他露出受伤的表情,「是我先遇见你的。」
她错愕不已,睁圆了眼睛。被他抓住的手渗出汗水。
「学长,我……」
我要疯掉啦~~~
叶熙终究不忍对她咄咄逼人,他叹口气,甩甩头转移话题:「要笔记做什麽?」
尹心仪扭动了一下,抽回她的手,就着微弱灯光发现他捏得大力,都浮起了五条红痕。
「我想认真读书了。」
「哦?」他挑眉,似乎很怀疑。
「真的!」
他轻笑,「那我直接教你不是比较快?」
她摇摇头,「不行。」江浩瀚会生气。
叶熙当然知道她在顾忌什麽,他冷哼一声,「怎麽不找他帮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会找江浩瀚啊。他才不像你爱生气爱臭脸,还爱说一些有的没的让人感到又心虚又惭愧的话!
「算了。我要回家了。」尹心仪别过头,拔腿就要走。
叶熙在她身後说:「我没抄笔记的习惯。如果你需要统整重点的讲义,我可以帮你弄来一份。」
尹心仪背对着他低下头,偷偷笑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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椰子树有话说:
来开赌盘看看叶熙到底会在几万字的时候追到尹心仪好了……
叶熙表示:作者大大你到底还缺多少钱?(再度掏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