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市区图书馆。
虽然穿着便服的江浩瀚很帅,非常帅,尹心仪还是觉得很、不、爽!
她瞪着叶熙和李宜蓁,不明白他们为什麽会连袂出现,破坏她美好的想像。
适合读书的假日,不该有除了江浩瀚以外的路人啊!
江浩瀚浑然不觉某人正怒火中烧,他开朗说:「我们开始读书吧!」
读你的头!你这个大骗子!我还以为只有我们两个人!
尹心仪用眼刀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後,甜笑:「好!」
她在桌子底下用力握拳。为了江浩瀚,老娘……忍了!
我承受凡人所不可忍受的屈辱,都是为了男人啊!
江浩瀚,我一定要追到你!
她露出阴森森的笑容,江浩瀚见状,没来由抖了一下。
读到一半,尹心仪抬头见到叶熙翻着一本科学的书。她随口说了句:「我还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稀罕到图书馆抢位置,在这里耗掉一整天的时间呢。」
他抬眸,目光沉沉,若有所思了一阵子。又低下头看书。
心仪:「……」居然没理她。
这时,宜蓁突然问:「我们中午吃什麽?」
江浩瀚看着心仪,「学妹想吃什麽?」
心仪和他对上目光,脸遽然红了,她娇羞不已,正欲开口……
叶熙冷冷打断她:「图书馆禁止喧哗。」
逼不得已噤声的某人:「……」
坏学长!坏学长!
後来,他们四个人一起到最近的麦当劳觅食。
正午已过,店里的人潮却还是算多,只寻到两个双人座。这两组双人座,距离却有些远。
李宜蓁问:「怎麽坐呢?我跟心仪?」
尹心仪立刻狂摇头,「我想跟学长坐。」
愚蠢的学妹,忘了说清楚是哪个学长。
宜蓁是个善解人意的学姐,她立刻体贴的把心仪跟叶熙安排在一块,她自己带着江浩瀚去另一组座位坐了。
叶熙把背包扔着,对着欲哭无泪的她说:「东西给你顾,我去点餐。你要吃什麽?」
心仪带着哭腔回答:「随便。」
其实我想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喝你的血啊!!!
叶熙:「……」
叶熙端着托盘回来时,见到心仪失魂落魄望着某个方向,他循着瞄过去,看见江浩瀚和李宜蓁言谈甚欢。
江浩瀚一边咬薯条一边说话,宜蓁不时掩嘴而笑。
叶熙把餐盘放下,将冰炫风递给她。尹心仪回过神来,惊喜接过,「哇!怎麽点了这个?」
他拆开汉堡,「听说女生喜欢吃。」
尹心仪拿起汤匙傻笑,兴奋地舀了一口放进嘴巴。很快地眯弯了眼睛。
叶熙看着她满足的笑颜,心里像铺了一块绿油油的草地,几个孩子在上面拿着风筝奔跑,他们无忧无虑的笑着。
「我一年级时做过的卷子和参考书还留着,你要吗?」
「咦?」
「但不保证你看得懂。」
「……」
「如果功课上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要问我也是可以。」
「那学长……」
「嗯?」
「你有江浩瀚的手机号码吗?」
没想到这句话换来一个冷笑。久违的冷笑。
一回到家,心仪立刻关进房间里不断尖叫。
啊──我拿到江浩瀚的电话啦!
妈妈!我差不多要开始谈恋爱啦!
我的初恋,终於要展开啦!
她马上拨了电话过去,理由也想好了,就说是叶熙让她问问看星期一有没有小考!
可是,电话里那个女声告诉她,这个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後再拨……
心仪:「……」
叶熙!我、要、杀、了、你!
星期一,尹心仪气冲冲地在公车上逮住叶熙。
她怒气腾腾:「你说!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叶熙挑眉,「嗯?」
她愤恨指着他,「你上次说你不是喜欢我,那所以你喜欢江浩瀚了?」
叶熙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要知道,即使校草失控,他还是一枚校草。叶熙的笑声很低很浅,偏偏却很悦耳动听。公车上好几个女学生被他龙心大悦的模样迷眩住,纷纷看着叶熙和尹心仪,猜测他们说了些什麽。
叶熙笑了好一会儿,公车到站了,尹心仪背着书包下车,他随後跟着走下来。她走在前头,他在後方跟着,看着她一甩一甩晃动的马尾。
富有光泽的黑发像小时候常坐的海盗船那样左右摇曳。
在她身上,他总会看到许多令他快乐的事情。有些是他尚且无忧无虑的童年,有些是他对於未来的憧憬想望。可他知道,人要好好活在现在。
明明是一个蠢得可以的小学妹……
「尹心仪。」他轻轻叫了声。
女孩没有回头。
「尹心仪。」
在前头的女孩背着他偷笑,故意不理他。她趾高气昂继续走。
「尹心仪。」
他盯着她头上那个将她发丝束起的不起眼黑色发圈,想像在上面绑一个好看的缎带蝴蝶结。
他又叫了声:「尹心仪。」
到了中庭,叶熙拉住她的手,她才不甘不愿地回头,没好气问:「干嘛啦?」
他浓浓黑眉微微蹙起,他黝黑双眸像曜石一般闪亮,他难得有些温吞。
「今天是我生日。」
「咦?」
「就这样。」
他说完就大步离去了。
「……」所以呢?是让她看着办的意思吗?
即使是满十八岁生日的这天,男神依然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不知道是被扣上什麽莫须有的罪名,叶熙被传闻中那个跟他同姓的老师处罚了。
前两节下课,尹心仪看见他站在中庭罚站。那时她还不晓得他是被处罚了,她欢乐的凑上前去找他说话。
「学长!你站在这里干嘛呀?」
叶熙沉默看着她。吭也不吭一声。
她故意在旁边扮鬼脸逗他,对他吐了舌头之後就跑掉。
叶熙:「……」
下一节课,尹心仪又出现了。
她忧心忡忡从转角绕了出来,像个贼似的东探西望,深怕被人发现行踪。
她大概有模仿过忍者走路,学得维妙维肖,叶熙满脸黑线看着她以怪异的步姿朝他靠近。
她附在他耳边鬼鬼祟祟道:「我听朋友说你被叶老师处罚了?是为什麽?」
叶熙:「不关你的事。」
尹心仪瞪了他一眼,立刻走人。
再後来一节下课,终於没瞧见叶熙站在中庭了,心仪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欣慰多还是失望多,迷迷茫茫的经过办公室居然又石化了。
叶熙坐在办公室里头。
他面前放着厚厚一本书,比她的枕头还厚的那种,他在一叠纸上振笔疾书。
该不会……真的在抄古文观止吧!!!
这个叶老师未免太变态了!
她冲进办公室里,叶熙抬头看她,她恶狠狠问:「姓叶的在哪里!」
叶熙举手,「在你面前。」
尹心仪这才发现自己问法出了点问题,她只好改口:「处罚你的叶轩老师在哪里?」
叶熙摇头,「快打钟了你回去上课吧。」
她瞄了一眼他已经写了满满好几张的手抄文,觉得愤恨难平。
「好,我回去上课。」
钟声响起,尹心仪走到办公室门口,回头看他。
「学长,放学後我去你们班找你。」
叶熙有些意外,因为距离有点远,他用唇形回覆她:「好。」
尹心仪回到教室,班导也刚走进来,她放下课本与保温瓶後,请大家开始朗读课文。
心仪走上前,礼貌询问:「老师,我刚刚在走廊上捡到一个随身碟,上面有署名是叶轩老师,我担心他上课会用到,可不可以先拿去还给他?」
叶轩是教英文的,心仪发现大多老师上课都会播放英听内容,所以想出这个藉口,避免引起导师怀疑。
「嗯,随身碟真的很重要,不见了他应该也很着急。那好,你快拿去还给他吧!我记得他这一节没课,他的研究室是在……」
心仪用力点头,「好,我马上回来。」
尹心仪当然知道叶轩的研究室在哪里。
她跑上图书馆的二楼,再冲上三楼,再往上爬……
凭着记忆来到最深处的角落,她站在那扇门前,双手止不住颤抖。呜呜,其实她怕啊。
「叩叩!」
好听的男声从内部响起,「请进。」
她推门而入,看着那个她应该尊敬的师长坐在办公椅里,翻阅着外文期刊。
漂亮的男人看着她,很快忆起她是谁,对她笑了下,「电影社的?」
尹心仪点点头,想开口说明来意却发现喉咙乾涩,她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老师……请你停止惩罚叶熙,他还没做完的事,请让我来替他完成。」
叶轩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子。面容清秀,气质清新,服装整齐,头发收得乾乾净净。
看起来纤细柔弱,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坚定。
她是这所学校里,喜欢叶熙的众多女孩之一。
他露出轻浮的笑,反问:「凭什麽?」
尹心仪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告诉他:「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
至少十八岁生日这天,她不愿看见他受到这样的对待。
叶轩很乾脆,他拿起电话,「好。」
办公室的老师告诉叶熙,叶轩老师让他回教室上课,古文观止也不用再抄了。
他收拾东西,不疑有他的走了。
中午巡视校园时,他走到一年六班,却没见着那个傻气的女孩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悄悄走进去,点点常跟尹心仪在一块的那位女同学肩膀。
蔡菜睡得迷糊,抬起头来看见是叶熙,还以为自己在作梦呢,她立刻又把眼睛闭上了。
叶熙:「……」
他只好走到楼梯口,拨打尹心仪的手机。手机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他心中涌现不祥预感,握紧手里的原子笔,朝着图书馆快步走去。
尹心仪一边喝着饮料,一边誊写着『少年小树之歌』的英文版。
没想到叶轩老师其实人也不错,居然还请她喝珍珠奶茶呢!
而且,还有冷气吹,多麽清凉,多麽惬意啊!
她差点都不想回去那间快要把她烘烤到暴毙的教室了。
她的手机一直是调成静音的,所以也没发现叶熙打了电话给她。
叶轩躺在沙发上午寐,闭着眼,随口问了句:「所以你跟叶熙很熟?」
尹心仪想了想,「算熟吧。」
「那孩子有什麽好?为什麽这麽多女孩子喜欢他?」
心仪:「大概是因为帅吧,成绩又好吧。」
男人不齿的哼了一声,「就这样?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都这麽肤浅?」
心仪继续抄抄写写,也没忘了为自己辩白:「我才没有,别把我跟其他人相提并论,我不喜欢叶熙。」
门外,握住门把的那只手停下动作。
那只手大大的,骨肉均匀,既修长又乾净。
手的主人缓下了持续奔波的脚步,站在门外静静的喘息。
叶轩睁开眼睛,玩味不已,「哦?你不喜欢他还代替他受处罚?现在青少年的友情都这麽感人的吗?」
心仪不明白这有什麽难理解的?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