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露偶尔会疯了般的掉眼泪,停不下来的。
有时候是一个人加班到深夜回家,她让孙毅梁先睡,留一盏小灯给她就好。
她也没有不习惯。
出外上大学後也是这样,回家晚了,黄瑶披着一件外套在客厅,等她。
孙露总问她:「你怎麽还没睡?」
黄瑶玩笑:「你没回来我哪敢睡。」说得像是把她拱成小祖宗,揍她时,分明都不手软的。
後来这份差事,孙毅梁无声的接替。
但她也鲜少晚归了。
她一个人站在大门前,哭得无声,眼里都是泪。
生活持续上轨道,孟雨回来了,同事们都疼她,无关年纪,就说她像小孩子。她的工作能力受到肯定,逐步成长,日子惬意。
可以说,所有一切都比以前还要好。
她用手背抹掉眼角的水,新的眼泪又涌上来。
转过身要去关实大门,看见围墙外男人伫立於夜色,星宿未坠,填满凉空。
「孙小宝。」
孙露其实不爱让任何人看见她哭,有时没忍住,隔天眼睛肿了一圈,她便早男人一步出门,偶尔被同事问起,她永远装傻说自己眼睛过敏。
她不清楚周叙知不知道她的刻意回避,他也从来没问过。
孙露呆站着,也不擦眼泪了,总觉得很矫情。
她也不想说话,怕语调成了哽咽。
「回了家都不用跟我说?」
孙露睁着眼看他,视线都是雾。
「不知道我在等你吗?」
二、
逐渐成为公司主力後,偶尔的交际少不了,吕池也喜欢带着她去见世面。
後期的孙露多少还是莽撞,多亏身边的人的耳濡目染,她多少能够三思後行,搭上她的口才和临场反应,很得长辈缘,合作案因为有她反而没这麽紧绷。
孙露本人乐意至极,整天待在公司太无趣了。
不过次数多了,孙露人脉愈广,碰上大客户的邀约,推辞一两次还说得过去,屡次拒绝,总是会扫兴。
因此,有时会占用到下班时间。
免费蹭饭,孙露没什麽意见,一票人吃饭,不菸不酒,她并不排斥。
倒是她身边的人就有意见了。
「你公司没别人了?」
「有是有,只是这个案件本来就是我去接洽,让别人代替我去也很奇怪,何况我们也就单纯吃饭。」
男人瞪她:「还有不单纯的?」
孙露自知口误,抿了抿嘴。
孙露说得没错,周叙身为领导者,甚至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员工积极工作,塑造公司良好形象,比什麽都重要。
只是他现在的角色并不是老板。
「这个案子做完後,下一个月不准再跟着吕池出外应酬。」
孙露以为他是介意男女单独,解释道:「尹念怀有跟着。」
男人说得似假还真,「要不乾脆我带着你去吃我那的饭局,如何?吃你想吃的。」孙露只听到他的挖苦。
被臭骂一顿的孙露隔天上班就和吕池提这件事。
吕池似乎不意外:「他是你老板?还是我是你老板?轮得到他决定?」
孙露里外不是人,在家挨枕边人的骂,在公司还被吕池唾弃,说她谈恋爱就不用工作这种话。
「别管他,我才是付你薪水的人。」
吕池现在确实是她的衣食父母。
孙露也真的不理,但她平常皮归皮,男人发起脾气来她也不可能无动於衷,因此当天得知会晚归,她完全不敢把手机的通知打开。
他们并不是无时无刻都在传讯息,偶尔男人忙起来也有半天没回讯息的状况,孙露心存侥幸,祈祷男人今天会忙得昏天暗地。
但人衰似乎就是不分时间和地点,她还没低头品嚐眼前的美食,迎面走来了一位西装笔挺的人。
同为科技业,圈内人多少知道几位经典人物,见他来了,忙不迭的起身打招呼。「周总,好巧,你也来这吃饭啊?」
男人抿起笑:「小孩丢了,来找。」
孙小孩将脸埋进碗里,抿了一口浓汤,打死不承认。
头顶不远处飘来一道声嗓,不冷不热,孙露最怕的那种。
「走了。」
吕池咳了一声,刷存在感,「周总你这就太不给面子了喔,难得碰见,这顿我请客。」
男人瞟他一眼,「不用了,这顿我还吃得起。」
吕池一噎,回头想拉孙露助阵,孰料孙小孩已经自动自发的起身,默默的说了一句:「在家,他是我老板。」
见两人并肩离去,孙露就在旁讨好的绕着男人打转,试探他的生气程度有几分。
见状,吕池忍不住笑出声。
孙露是後来才知道,吕池欣赏她能力这件事只是之一,最主要他就想惹周叙不开心。
男人们也很幼稚。
三、
孙露逐渐步入三字头,有时想到这不争的事实就一个人瘫躺在沙发像条死鱼,然後对着男人说,「不知道我这样子不动,时间会不会过慢一点,我就能老慢一点。」
有过几次经验,周叙学乖了。
不再对她的异想天开发表意见,最後只会陷入奇怪的轮回,之後小孩跑了,反倒是他耿耿於怀。
「如果我三十岁,你就三十六岁了。」孙露戏剧化的捂嘴,好老啊。「快四十了,我的天啊——」
男人低头看书,雷打不动似的。
孙露自讨没趣,跑去客厅看卡通。
夜里,她被身旁的男人吻醒,「明天上班呢,快睡觉⋯⋯啊!周、周叙!」她後悔白日里的多嘴。
男人在她身上不知疲倦的挺动着腰,他抬起她的腿,未加收敛力道,被单与女孩子细软的腰背摩擦出了暧昧的声响。
反反覆覆。
「啊,周叙你——」
交往後,孙露很少当着他的面喊他全名,总是喂喂的叫,或是犯错时讨好的亲昵称呼,几乎省略掉名字。
男人问过她原因,她说,喊起来像是两人很不熟似的。
反正,周叙是不懂她的逻辑。
後来,有过床事之後,小孩喊他全名倒是很顺口,细腻的呻吟,伴随着急促的娇喘,出口的话都被撞得零碎,而男人就会坏心眼的附靠在她耳畔调笑,「照你之前说不喊我名字的原因,你现在这麽喊了又喊,不就等同於在跟陌生人做这种事。」
闻言,小孩的双颊落满了梅色,平时虽鬼灵精怪,什麽话都敢说,但毕竟人生经验确实少了男人好几年。
也就是在男人眼里,她永远太嫩了。
这心里运作反应到了女孩子的生理,交合处发紧,渗了更多水,男人舒服的闷哼一声,接着低沉一笑:「孙小宝,你太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