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露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间觉得是酒吧的灯光太过昏暗，而她刚刚因为提了那个人，所以有些回忆忍不住涌现，才会在这看到如此像他的人。
直到那人喊她，「露露。」
孙露一瞬间觉得头皮发麻，酒都醒得差不多了，看着身旁整个人都快滑到地板的江巧盈，她伸手用力将她拉起身，忽略前头的人。「巧盈，我们该回家了。」
无奈孙露虽不娇小，但也扛不动一个醉酒的人，忽然感觉肩上一轻，有人提起江巧盈的一边的手臂，微微用力，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身上，减轻孙露身上的重量。
孙露顿时有些恼火，「吕泽杉，放开！」
「你一个人抬不动。」
「不需要你帮忙，我会叫车。」
「露露⋯⋯」以往撒娇的时候，吕泽杉总是这麽喊她，可怜兮兮的，还有些可爱。
孙露一顿，稳了稳心神，「别这样叫我，很恶心。」下一秒，她招手请吧台的女服务生帮忙她一起将江巧盈抬出去等车。
待她将江巧盈送上车後，余光瞄见吕泽杉还站在一边看着她，孙露也不理他，自个儿上车後，直接请司机开车。
江巧盈是外地人，租屋就在公司附近，孙露将江巧盈安全送到家後，一个人站在外头吹风醒醒脑。
「当初是我追他的。」
孙露这麽告诉江巧盈。
大家都说女追男，隔成纱。
孙露属於大方活泼的女孩子，对她来说，主动求取的东西，才表示自身拥有选择权，而不是被选，所以对於喜欢的东西，她一向不把尊严放在前头。
吕泽杉也不负众望，让孙露追得要死要活，追了将近一学期，击退诸多对手，孙露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为此还瘦了两公斤呢。
只因吕泽杉就是标准女学生会喜欢的阳光男孩，笑容温暖，白白净净，身材瘦高，还是篮球队，周围总是不缺女生的环绕，劲敌实在太多。
孙露和他是在体育课上认识的，她当初还和孟雨哀嚎，自己抽到了累到爆的篮球课。体育老师每节课必定将他们的体力榨乾。
重点是不能翘课，体育必修，老师必点，还很阴险的随机抽时间点名，两节课跑都跑不掉。
孙露也认了，消耗身上的肉也好。
直到某次老师随机分组练球，她第一次和吕泽杉说上话了。
「你一个人在这做什麽？」
孙露猛然回过身，她错愕的看着一身衬衫西裤的男人走来，步伐规律，手臂搭着外套。「⋯⋯周叙。」
周叙眯了眯眼，声音融在夜色之中，很沉，「怎麽，受委屈了？」
孙露的声音本就细绵，像是小女孩，没什麽活力的时候，声音就会拉得长长软软的，说什麽都像撒娇，但孙露并不知道，还想着有这麽明显吗？
周叙见她眼巴巴的望着他，满脸写着：我好可怜。
他在心里叹息，工作才结束，结果外边还有一只小的要顾。「上车。」
「⋯⋯去哪？」孙露虽然这麽问，但还是屁颠颠地跟上。「你这麽晚才下班啊？」
周叙走在前头，也没看她，「拖你的福，我又要更晚回去了。」
「对不起啊。」孙露道歉，声音小上几分，听在周叙耳里更是软得心痒，「⋯⋯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去。」她也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
「算了吧，反正顺路。」
孙露没细想这句话，反而问起另一件她觉得更重要的事，「你晚餐吃了没有？」
周叙宽实的背一僵，似是没预料到她还惦记着晚餐，老实说他也真忘了。
孙露灵敏的跑到他面前，像是抓到他心虚的小尾巴，白皙的指尖对他指手画脚，裸露在空气外的手臂，在黑夜中白莹莹的，「没吃，对吧。」
「⋯⋯」
「周叙，你真的没资格说我是小孩。」孙露最讨厌他老是小孩、小孩的喊她，「你连饭都不好好吃，小孩子才不吃饭，只吃零食。」
「我没吃零食。」周叙的目光自她白得发亮的肌肤上移开，「一天到晚吃零食的是你。」
孙露抽屉几乎都塞满了饼乾糖果，烦躁的时候吃一点，开心、生气的时候更要吃，总之周叙抬眼的时候，她嘴巴总是鼓着像只仓鼠，但怎麽也没见她长胖，手臂细的似是一拧就会断。
孙露一噎，随後插起腰，大有教训人的架势。「唉唷——还顶嘴。」
「⋯⋯」
「周叙。」孙露蹙眉，「你这样真的不行啊。」
周叙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矜贵高冷，「你现在是在教训我？」
孙露一秒被他的气势镇压。她噘着嘴，脚步往旁挪去，弱弱说了一句，没有啊。
周叙也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动真格，毕竟从小到大他的人生没被谁干涉，无论是他的工作、生活，甚至是感情，全权由他主宰。
见她畏缩地站在黑夜中，唇上那抹红依旧鲜艳，晚风将她的发吹得凌乱，意外的有些颓丧美。
周叙收回目光，知道眼前的小女孩也是好心。
他咳了一声，夜色斑驳，削去了他眉眼间的凌厉，闪烁的眸光似是黑夜中的宝石，忽明忽暗，「知道了。」
闻言，孙露的小脸舒展开来，笑了笑，也没再多言，快步跟上他。
她平时也没多爱管闲事，只是她想周叙在工作上帮她这麽多，她没什麽可以回报他，盯着他吃饭这种事，很务实，对她来说也容易。
孙露乖乖地坐在後座，周叙没说话，自然而然的开车上路。待过了三分钟，孙露才想起自己应该报路，於是她向周叙说了路口名，对方淡淡的应了声，也没设定导航。
孙露再次确认，「知道在哪吗？」
「嗯。」
孙露趴在车窗边，看着外头漆黑的街道，店家大多数都关了，街上没什麽人影，只剩便利商店还亮着灯。大学的时候，她和吕泽杉常常在这个时间出来买宵夜。
大学离夜市近，两人没有选择骑车，总是手拉手的一起走去，幼稚的在街上追闹。
车内很安静，只剩方向盘摩擦掌心的细碎声音，周叙连广播都没有开。孙露不怎麽意外，这阵子和他朝夕相处，多少了解周叙的一些小习惯。
他喜欢安静，专注力也比一般人强，泡在工作中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一种生活。周叙也是个不怎麽在意他人情绪的人，孙露觉得挺好的，至少他不会过问。
「周叙。」孙露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喊了他的名字。
娇软的嗓音带点小女孩的任性，划破空气中的宁静。驾驶座的人，打着方向灯的手顿了顿。
多半喊他都没好事。
小女孩确实为所欲为，也不管他听不听，反正她就是要讲。
约莫几秒，周叙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喉头压下了一个单音回应她。
「你还记得你的初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