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乐莎看了一眼,发现是詹华打来的。
轻快的铃声响了又响,萤幕亮了又暗,乐莎的纠结写在脸上,却始终没胆去接。
终於,手机再没了动静。
洪力书静静的开着车,倒是什麽也没问。
穿过了那条长长的林荫,右侧是铺天盖地的海。
「原来我们竟然离海这麽近吗?」乐莎惊喜,她从来不知道从家里到海边,可以这麽快抵达!
小时候怎麽也该自己来海边玩水的啊!
洪力书一脸兴致浓厚瞧着她,「很近吗?我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了。」
乐莎默默闭上嘴。
见她喜欢海,他找了个荫凉的树下靠边停车。
一摇下车窗,海水咸味汹涌拍打上岸,扑了她满怀。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海风吹拂她的面颊。
他开了音乐,不知道从哪里拿起一罐啤酒,开始往嘴里灌。
音响冒出了萨克斯风嘶哑菸嗓,有点哀伤,又莫名的舒缓着她的难过。
西洋男歌手开始低声吟唱,在谷底迂回了几百转後,一记划破天际线的高音飙起,再旋舌飞翔,如一只只鸿雁振翅飞过群山,山惊雷动,大起大落,是谁鸣了战鼓?
她望着他,他漂亮的眼睛在微笑。
她的身影还倒映在他眼底。
细雨间歇,鸿雁远离,那长长余韵缠绕在耳边,有股从最远星球飘荡过来的惆怅弥漫开来。
是不是,失去了什麽?
乐莎关掉音乐。
「你平常,都听这麽悲伤的歌吗?」
他望着她,促狭一笑:「嗯。」
乐莎皱眉,「这不像你会听的歌啊,洪力书。」
他把脸凑近,故意逗她,「那我会听的歌,是什麽样子的?」
在你记忆中的我,是什麽样子?
乐莎偏头一想,「洪力书是在大太阳下,迎着风乘着浪的冲浪手,越高的浪会把你托得越高,你身上每颗水珠,都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海边有无数穿着比基尼的女孩在为你尖叫。你会听的歌,怎麽都不该是这首。」
他浅笑,「那詹华呢?」
她被他突然提起的名字,撞乱了心跳。
「他……他是夏日午後,坐在有院子的小阳台里,拿着一本『战争与和平』读得津津有味的男人。他会听的歌,是很慢很慢的抒情曲,听到会想睡觉的那种。」
可是詹华会说,那些歌很有味道。
他年轻的躯壳里,装着一个老派的灵魂。
跟他在一起,从来不刺激,没有火花与激情,只有从一而终的满足。
因为身边是他,所以感到够满足。
「为什麽吵架?」洪力书问。
乐莎有点脸红,「他忘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他笑喷,骂了个脏字,「就这样?」
「你很可恶!洪力书!」
「哦?」他挑眉。
「对女生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男生为什麽都觉得无所谓?」
「这是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我为什麽要帮你解答?即使我回答你了,你也不是回到我的身边。」
又沉默了。
「以前,你喜欢我哪一点?」
「还在一起时,你不问。现在都分多久了,你才好奇?」他突然抓起她的手,看着她白白素素的指甲。
她没有把手抽回来,任他看个够。
前男友,握着已经成为人妻的前女友的手。
窗外的浪潮声一直拍打礁石,恰到好处的节拍,让昨夜哭了整夜都没睡好的乐莎突然困了。
「我睡一下,一个小时後叫我起来。」她调整了坐姿,舒服地闭上眼睛。
他替她把座椅往後放倒,他伸长手在後座拿了件他的外套替她盖上。
她嗅了嗅,偷笑,「味道还是一样啊你。」
他们曾经很亲密。
「睡吧,乐莎。」他轻轻抚摸她的发。
像以前每次哄着她。
她很快发出沉稳的呼吸。
他偷偷握住她冰凉的手。
目光从她脸上移到窗外,看着那片无边无际的海。
什麽狗屁冲浪手。
我从来都只想与你站在沙滩上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