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身後有陽光 — 幾近自虐的燃燒生命

其实乐莎在公司里算是很低调的,很少跟人聊天,很少听到八卦,也不关心那些与工作无关的事。除了默默在座位上埋头苦干,活动的范围就只有办公室和茶水间而已,所以她不知道颜柏良是总经理,也是非常正常的。

有天她和小萱一起吃着办公室合订的午餐,小萱突然说:「咱们总经理真是越看越帅啊!不知道他和秘书的绯闻是真的还是假的?真希望我也有机会可以跟他一起搞个暧昧啊!一次也好啊!」

乐莎夹起麻婆豆腐,吃着,问她:「总经理很帅吗?」

小萱一副被她打败的样子,她按着额头,只差没摇晃乐莎的肩膀。她说:「超帅!又年轻!你来这里一年了,你都不好奇吗?全公司的女员工都在谈论他啊!」

乐莎也被勾起了兴趣,她睁大眼睛,「真有这麽帅?」

小萱直点头,简直跟乐莎当年追着詹华发花痴那样,於是乐莎好像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心生怜悯,她拍拍她的肩安慰她:「总经理太高不可攀了,而且我们公司的女员工,算一算也好几十人吧?你看看自己的赢面大吗?如果不大的话,就别放太多心思在不可能的人身上了。」

小萱哪听得进去,她继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这时经理走过来,他扬起了手中的一个档案夹,大声问:「这份是谁做的?自己拿过去给总经理看。」

办公室里吃着便当的人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的,又低头下去继续吃。

小萱站了起来,心中掩不住的愉悦,乐莎看看她,也跟着笑起来。小萱很快地就拿了那个档案,走回来位置,补了个口红,立刻有点羞怯的跟乐莎说她要去顶楼了。

乐莎给她一个加油的手势,也低头跟便当奋战。

大约二十分钟後,小萱哭着回来了。

乐莎手忙脚乱地拿着面纸给她擦,「怎麽了?你的档案有什麽问题吗?」

她已经哭到快岔气,整个眼睛红通通的,妆也全花了,她说:「他……他说我是个废物,是个蠢材……整份东西都不能用……我说我马上改,马上重做,可他还是很生气,说我已经进来两年了,不该出现这样的错误,叫我……」她的话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更大的哭嚎。

「怎麽了?你说完呀!」乐莎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旁边一位同事凉凉的说:「我看啊,八成被开除了。」

乐莎掩饰不住诧异,她瞪大眼睛看着小萱,小萱点点头。

「总经理怎麽可以这样?怎能乱开除人呢?」乐莎为小萱抱不平。

另一位同事插了嘴:「咱们总经理很严格的,只是来混饭吃的人他都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怎麽会这样!小萱是她最好的同事!也是她唯一能聊天的对象!而且,小萱也没做什麽坏事,怎麽可以这样就把她开除!

乐莎咬咬牙,拿起小萱手中的那个资料夹,匆匆走出办公室,朝着电梯走去,按下通往顶楼的按钮。

她不断深呼吸,一边思考自己的举动是对是错。她听见自己说:听着!乐莎!你如果这麽冲动,也许你也会被开除!到时候,你热爱的工作,就会拱手让给下一个人,你甘心吗?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做出自毁前程的事。

可是她依然搭了电梯,继续往上移动。

她出了电梯,看到金光闪闪的总经理办公室就在前方。一位美艳的秘书在办公室外面的办公桌里,讲着电话。

乐莎迟疑着,可是想到小萱,她觉得必须勇敢起来。

她往前走,原本不安的步伐渐渐变得坚定。她调整呼吸,她加快脚步,在秘书拿着电话来不及阻拦她的时候,敲了总经理的门,听到「请进」之後,开了门走进去。

那个小萱半个小时前才说她很仰慕的男人,就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那里看着她。那就是小萱觉得很帅的总经理,那个拿着钢笔,手上拿着一叠报表看着的男人。

就是颜先生?

乐莎呆呆地站在门口。

颜柏良看了她手中的档案,又看了看她此刻不敢置信的脸,在一秒内推测出了前因後果,然後对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没得商量,开除了。」

乐莎回过神来,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不容置疑的决心,还有些哀求,她说:「你不能把小萱开除,这份档案我会帮她重做,今天一定交出来给你!」

颜柏良挑起一边眉毛,玩着手上的钢笔,语气轻佻,「哦?你确定你今天做得出来?你还有自己的工作喔,如果你因为帮她,耽误了自己的工作,那你……和她一起离开公司。」

「好!」乐莎咬咬牙,承诺下去。

回了办公室,乐莎立刻告诉小萱,总经理那边的决定,并告诉小萱如何重做一份档案,让她先做一点,乐莎把手边的工作赶完再来帮她。

小萱一开始觉得没有希望,她这个报告已经做了三天才做出来,现在距离下班时间只剩四个小时,怎麽可能做得出来?於是她又开始哭,乐莎只好扔下工作来安慰她:「这是你最後一次机会了,不试试看怎麽知道?先别浪费时间哭泣了,能做多少算多少,还没全力以赴怎麽知道一定不可能?我会帮你,你不是一个人,总经理说了让我们同进退,你坚强起来好吗?」

小萱点点头,立刻照着乐莎指示的方向去重做分析。

乐莎以最快的速度赶着她手边的工作,不吃饭也不喝水,心无旁鹜,发挥出她惊人的工作效率。

到了下班前,她就将自己的工作赶完了,拉了把椅子,坐到小萱身边,继续跟着她一起做。

到了五点,其他人看着她们两个还在电脑前奋斗,一一对她们说了声加油之後,就打卡下班去了。

办公室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小萱看了看,顿时觉得委屈至极,她既肚子饿又悲观,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你去吃点东西吧,这里我先扛着,等你回来再换你。」乐莎眼睛盯着电脑,一分一秒也没浪费。

小萱离开後,乐莎继续忙碌个不停,她忽视肚子传来的声音,忽视那些电梯传来的欢乐,她咬着牙继续死撑着。

过了一个小时,小萱才回来,看起来心情好多了。「乐莎,抱歉,刚刚都让你一个人做,我帮你带了你爱吃的麦当劳,你赶快吃!」

乐莎摇摇头,还是没有看她,「来不及了,我弄完再吃,只有你一个人做,会赶不出来的。」

小萱赶紧坐了下去,拿起乐莎已经做好印出来的资料看了看,乐莎做得真好!明明她比乐莎早一年进公司,可是乐莎做的东西的确比她专业太多太多了。

看来有乐莎帮忙,自己应该不会被解雇了。小萱露出微笑,跟着乐莎投入了电脑前。

乐莎偶尔让她去查查资料,偶尔让她核对文件中有没有错字或缺漏,或是让她整理要附在最後的附件,两个人配合着,时间倒也一下子就过去了。

到了晚上11点,小萱频频打着瞌睡,乐莎只好让她趴在别张桌子上睡一下,她继续独自赶工。

不管了,管他现在几点,来不来得及,她是一定要做出来的!

她双眼泛满血丝,隐形眼镜已经戴太久太过乾涩,她的眼睛也盯着电脑看了太久,眼前已经出现一些叠影。她也不管肚子泛出的疼痛,还有头晕,她全身都不舒服,她已经好几个小时,连水都没喝过一口了。

太阳穴冒出了细微的汗,她还是逼自己别去理会,不要去想就没事了,撑过去,她就能保住自己的工作,还有小萱的。

深夜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女孩敲打键盘、点击滑鼠,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另一个女孩睡得沉稳,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已经不知道到了几点,乐莎终於做完了。

她看不清楚墙上的钟,也看不清楚她的手表刻度,她只觉得眼睛好痛,手好酸好痛,喉咙也好痛,没进食的胃也在喊痛。

她隐约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她想起来是小萱趴在那里睡。

也好,让她睡吧,现在不知道都几点了,她也是第一次留在公司没回家吧?

乐莎吃力地站了起来,拿着那个档案,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出办公室。走进电梯,搭上它,然後到了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虚弱的走到门前,看见那里竟然还有灯光!她终於露出了一点微笑,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慵懒而有磁性的嗓音传了过来。

乐莎挺直了背脊,开了门走进去。颜柏良坐在沙发上,他的衬衫凌乱,眼前的浏海也是,但是他的眼神是清亮的,从她进门那刻就没离开过她的身上。

乐莎心想,他刚刚应该是在沙发上睡觉,他早就应该回去了才对,虽然她没注意时间,可是现在绝对很晚很晚了,他竟然还在等!

原来他并不是那麽残忍的人。

乐莎将档案恭敬的交给他,可她说话的声音却很沙哑,用了一点力气才说出第一个字:「总……经理,这是我们重做的一份,请过目。」

颜柏良接过去,却没有翻开来看,他黑黝黝的眸子,深沉的看着乐莎。她的脸色苍白的很,她走路的样子也怪怪的,说话的时候也很困难,她在硬撑,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昏倒了。

「这是你们做的?还是你做的?」他摇摇手中的资料夹。

「我们一起做的。」乐莎坚定地看着他。

颜柏良嗤笑了声,他的办公室电脑萤幕可以连接监视器,整个下午到晚上,都播放着她们办公室的监视影像,谁做了什麽事,他一清二楚!

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孩根本是不要命了,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一秒也没休息过。到底她同事被炒了关她屁事?偏要来淌这趟浑水,然後几近自虐的燃烧生命。

乐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她已经感觉晕到不行了,她勉强又说了句:「总经理,你快看看吧,看看还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我再回去修……」而後,她失去意识,往前倒去。

他稳稳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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