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教坊司後,小女孩曾多次寻死不成,每次获救後,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更残忍的惩罚。
又一次,她整整饿了三日,被人强押浸水後,整个人被吊起。
教坊司的妈妈走进来,把人拽下地,用力掐住她的下巴说:「一个早已是死过数回的人,还有什麽尊严和身段放不下,想不开也得给我想开咯。」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
她从未奢望过飞黄腾达,穿金戴银的日子,只求平平安安,却因命运而沦落至此,专给王公贵族歌舞助兴,百般讨好,其中不乏同是皇室宗亲的男人。
小女孩不甘心,她从来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但是,这一次,至修罗地狱走过一遭的她重生了。
「我欲起名刘姬。」她匍匐跪地向妈妈行大礼。
「好,你若能在这教坊司一枝独秀,名扬天下,便将刘姬之名赐予你。」
从此,她开始咬牙苦练,流汗流血就是不流泪,将所有才艺学到最顶尖,她要拿回属於自己的尊荣和应得的地位。
数月後,色艺才气俱佳的京城名妓横空出世,没有达官显贵不识得刘姬之名。
一次低调又奢华的酒宴上,刘姬等待献舞之时,隔着屏风听到几位权贵议论京城的风流韵事。
「最近人人都在急着找美女上贡,你找了吗?」
「您说的可是那位千户大人?」
「可不是,京城的美女都被翻了个遍,想方设法送到他面前。」
一位官老爷压低声音道:「听说呀,有个癖好,非公主不娶。」
「有位公主在家,不小心伺候着,还能到处找女人。」
「管他应付不应付得来,主要是结交陆大人的机会千载难逢呀。」
「那咱们可慢一步了。」
始终垂首敛目的刘姬内心激动,她垂涎已久的机会来了。
丝竹乐声响起,没能打断席间杯觥交错,刘姬在伴舞中登场,献艺後,依循惯例给在场诸位贵人敬酒行礼。
「近日京城盛传今年教坊司的花魁得主,若非吴潇潇必为刘姬。今日亲眼所见,此话不假。」
那位官老爷接过刘姬敬的酒时,早已三杯黄汤下肚,边说边藉着酒意摸上了刘姬的纤纤玉手。
听到死对头吴潇潇之名,一旁的妈妈脸色微变,刘姬倒丝毫不在意,自然而然地抽回手,福了福身子。
「奴家原出自陕西平凉楚氏,因故来到京城。」她低眉顺目说道。
「楚氏?」已喝的酒酣耳热的官老爷忽然清醒八分,「你,莫非是皇......」
刘姬嫣然一笑,凑近官老爷身侧,附耳将身世和盘托出,又行大礼说道:「还请老爷为刘姬保守秘密。」
官老爷笑呵呵地说:「这倒有点意思,若能献上此女,还怕日後在千户那儿没门路吗?」
众人连忙附和讨好道:「恭贺崔大人觅得佳人。」
那官老爷偏头摆出了一副认真思量的表情,「仅仅只是佳人可不够迷住千户大人,该有的头衔不能少。」
听闻至此,刘姬和妈妈皆露出自信无比的笑容,有崔大人这句话,今年花魁之争,刘姬已十拿九稳。
几日後,京城花魁大赛在锣鼓喧天中落幕,屈居第二的吴潇潇按礼数亲自恭贺。
教坊司门前聚满了看热闹的群众,更让落败者深感耻辱,但此环节却是主事者为了炒热话题度,特意立下的规矩。
原先志在连庄的吴潇潇输得十分不甘,却依旧仪态万方的福身行礼,只有刘姬的角度能看到她露出怨毒的眼神。
「恭贺刘姐姐,愿姐姐声名远播,名垂千史。」
这话就说得明捧暗讽了,只因京城人喜新厌旧,名妓们费尽千辛万苦当上头牌花魁後,最长也就风光一年,哪能名垂千史呢。
「多谢妹妹承让。」刘姬回礼道。
「姐姐说笑了,姐姐是如何夺得花魁之位,你我心知肚明。」吴潇潇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音量,愤恨地说道。
刘姬却一反常态,未被激怒,她波澜不惊地抬眼说道:「今年花魁之首,可谓命定。只要後起之秀追不过妹妹,来年尚可一试。」
这些话听在吴潇潇耳里,简直诛心,顿时觉得恨极了。
眼睁睁看刘姬顶着花魁头衔翩然离去,吴潇潇咬牙切齿地对一旁的婢女说道:「肖姐儿,咱们走,从此教坊司有她就没有我吴潇潇!」
只是,夺得今年的花魁之位,仅是为了登上更高位的一块垫脚石,此刻的刘姬已不将其放在眼里,更把昔日对手抛到九霄云外了。
不久,在京城某个城门附近一座小酒楼里,刘姬和陆千户巧遇了。
不出意料之外,陆千户的目光停留在刘姬身上,一头墨丝彷佛黑色泉水般,沿着香肩顺流而下,在阳光照射之下光彩夺目。
那位官老爷自然也在场,笑的好像中了状元似的。
从此,甫登上花魁之位的刘姬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却也没人在意,京城依旧繁华热闹。
刘姬如愿脱离教坊司,来到更符合她身分地位的地方,成为公主驸马的女人。
如今的一切荣耀都是她从泥沼中奋力起身,吃下无数苦果才夺来的,流有皇室血脉的她都必须如此,凭什麽,败给一个什麽都做不来的茶舖小丫头。
刘姬念头一转,咬紧牙根,颤抖的双手紧握,愤恨的想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陈三娘。
那个贱女人,坏了她的好事,是她,都是她!
原来,陈三娘早就让杏桃准备各式天然粉末,毕竟每本古言小说至少都会出现一味无色无味的毒药,她身为资深读者对此也是蛮熟悉的。
等毒药粉到手,她就暗自调配出颜色味道一致的粉末,顺利瞒过众人之眼。
按照剧情走向,既然乔三姐的嗓子必须由她直接下手伤害,说明她的穿越对小说的剧情发展具有关键性。
那麽,她想知道自己能否左右剧情。
只要能阻止乔三姐的嗓子受伤,君九龄就不用入宅治病,看不到这一屋子女人,也不会吐出来。
陆云旗也不会因此注意到九龄堂的存在,不会撒银票让她改九龄堂的名字,不会特地去砸招牌找麻烦,更不会与他心心念念的灵魂相撞。
後续的蝴蝶效应,真让人期待呀。
陈三娘在小阁楼门前就位,准备开始今日的夜罚。
忽然,身後窜出一个身影用力抓过她的肩头。
她脚步踉跄,转头一看,竟是面目狰狞的刘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