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娘见状,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那个变态。
瞧瞧,陆千户这个杀千刀的不把话说清楚,拿一见锺情当藉口,就把人家闺女带回来。
这下可好,把孩子们的思想全带偏了,一个一个芳心暗许,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作为九龄公主的替身被带进外宅。
陈三娘见了是既苦恼又於心不忍,遂耐心陪她们练习喊陆云旗的名字,不至於结巴,又加码替她们计画训练酒量。
丁娥拿出一只酒杯,红着脸说,这是昨晚陆大人用过的杯子,又拿出一壶酒,倒给大家轮流练习。
结果,每个人嘴唇才碰到酒杯,脸全红透了,三人满脸懊恼,乌云笼罩。
实在受不了的陈三娘原先想伸出手手扶额,又担心此举更加打击小白兔们,只好改为拍了拍手,想提振一下士气。
她眼珠子一转,说道:「不如,咱们找乔三姐讨教一番,听闻她近日为陆大人钻研茶道,颇有心得。」说完,便拉着大家去找乔三姐喝下午茶。
走在内院途中,经过那片树林下,遇到秋千女团又在自顾自地嬉戏玩耍,彷佛没看到陈三娘一行人路过。
小白兔们躲在陈三娘身後,不敢与她们靠近。
轻纱薄翼的穆芙蓉倒是笑吟吟地和陈三娘打招呼,还暗示她若有正事要办就赶紧的,莫耽搁了。
陈三娘心领神会,便点点头,加紧脚步携上小白兔们喝茶去了。
还真凑巧,四人到凉亭之时,正赶上乔三姐煮好茶,便顺势讨口茶喝。
乔三姐有众姊妹相伴很是开心,连忙让黄妈妈准备席位,陈三娘趁众人不注意时,将药包偷偷打开,粉末尽数混入茶中。
「乔妹妹,这杯茶味道似乎不太对,你嚐嚐,是不是司茶的过程有些差池?」
乔三姐一听吓得不得了,连忙接过茶杯,喝了又喝,几乎饮尽。
「确实有些苦涩,对不住姐姐。」
「没事,妹妹别紧张,我不常品茗,也就这麽一说。」
乔三姐重新再冲一壶茶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丛後方,有个小厮的身影往刘姬厢房的方向匆忙离去。
这场临时举办到茶席结束後,陈三娘便藉口回小阁楼,静待今夜宴席结束。
让杏桃伺候沐浴更衣时,她闲着无聊,回想今天收集到的三枚新人名和样貌。
小说中,对九龄公主的相貌着墨并不多,本以为很难判断每人担当的部位,结果她没看几个就发现十分容易。
例如,苏嫣然全身上下平凡无奇,一笑却光彩夺目,不是笑容担当是什麽。
又或者以排除法来说,艳俗的柳氏,可取之处也只有柳腰盈盈一握,其他部位断不会和尊贵的皇家公主神似。
丁娥的瓜子脸最独特,倒是白昭安......
眼眸不及阮氏清彻,肤不及穆芙蓉白皙,究竟哪个部位像九龄公主呢?
陈三娘陷入自己脑海中的推理游戏,玩的不亦乐乎,而另一头的内院,正上演公主复仇记的戏码。
今夜的成败对刘姬来说非常重要,碍事的乔三姐已经按照计画喝下闭嗓药,这院内已无人能胜过她了。
刘姬仿照宫里娘娘的装扮精心妆点,又命四名奴婢在前薰香提灯,一步一步踏上前往宴席的路。
信心满满的她即将取代乔三姐的位置,成为陆云旗身边最亲近的女人,那里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
也只有陆云旗这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人,才配得上如她这般,拥有皇室血脉的女人。
伫立两侧的仆妇徐徐掀开帘幕,刘姬露出生平最端庄的笑容和最高贵的姿态,准备迎接属於自己的荣耀。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熟悉嗓音响起,余音缭绕,绕在亭子内,在陆云旗心底,也在刘姬的梦靥里。
陆云旗手持诗集,将完好无损的乔三姐搂在怀中,让她用青涩语调一字一句念出手中的诗词。
乔三姐念完後,余光接受到黄妈妈催促的眼神,鼓起勇气向陆云旗软语央求赏赐。
陆云旗宠溺地捏了捏乔三姐的脸蛋,问她想要什麽。
「我......想要云旗送的雕花镜台。」在陆云旗面前,女人们都被仔细交代过,必须直呼云旗二字,却不得喊出自己的名字。
「好,今夜我便命人去寻京城最好的工匠,赶工打造一座最精致的雕花镜台,你一定会喜欢。」
「嗯,谢谢云旗。」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下次念这本书来听,可好?」
盛装打扮的刘姬身形一顿,不知自己怎麽离开宴席,又如何走在通往外宅正门的路上,所以才被锦衣卫拦下,护送回厢房。
浑浑噩噩之际,刘姬过往所有的回忆顿时涌现眼前。
陕西平凉为各籓王的封地中数一数二的贫瘠之区,城中有间大户人家宅院宽敞,从外头完全看不出来,这户人家其实穷困潦倒,经常揭不开锅。
打从懂事起,小女孩便同弟弟妹妹们习得各种宗室礼法,娘亲说日子过的再艰辛,祖制不可废。
宗室不可出相入仕,不得参合农工商等营生,只需日日闲赋在家,坐等每月发放俸禄。
小女孩的爹因此染上赌瘾,每当领俸禄时,娘亲总得带着好不容易抢下来的几锭银两,在家东躲西藏,孩子才有饭吃。
随着战事四处,国库耗费巨大空虚财政紧缩,朝廷开始减少或拖欠给宗室的俸禄。
可是,过日子总是由奢入简难,宗室们不愿放弃原本优渥的生活,遂想方设法开源,其中一个办法便是挪用低阶宗室的俸禄。
身为最处在边缘的底层宗室,能领到的俸禄几乎不足以让一家人温饱,爹的赌瘾却断不掉,娘亲为了保住银子,免不了挨打。
有一日,家中来生人,小女孩仰着头看见逆光中走来的陌生中年夫妇,伸出手把她牵走,娘亲在一旁不仅不加以阻拦,反而抱着其他弟弟妹妹无声哭泣。
原来,为求一线生机,她被当成病死的宗室孩子,隐姓埋名送给别人家养。
不幸中的大幸,养父母带她不薄,兄长也争气,顺利考取功名,原以为日子就此平顺,不料在一场党争中,选错边的兄长如同无用棋子被无情地舍弃,换得全家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