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上觥筹交错,表面上有说有笑,而又有谁不是谈笑间,灰飞烟灭。
张宇扬一边发着西装袖扣,一边踏进场地。
华楼的装潢风格属於强烈的中国风,举凡梁柱都是由原木雕刻而成。崎岖弯绕间,也有一番风味。
灯光幽暗,加之有很多小包厢的设计,所以有很多空间给想要私下交谈的人。
饶是视线如此不敞亮的空间,会场里每一双眼睛仍都擦得雪亮,张宇扬一踏入会场,便都围绕了上去。
「这不是我们张少?」然後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起来。
张宇扬出生家庭其实是从教育业的,本来也是跟这些商业大佬没什麽特别关系,但是多年来随着李薄言出入,也累积了一些人脉和熟面孔。
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他们逢迎讨好,但是张宇扬一点决策权都没有,可以说是占尽好处,毫无负担与责任,只管享受众人吹捧。
许是他自己的个性使然,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终归是为了讨好李家人才会这麽巴结自己的,这一点张宇扬很清楚。而且谁不是丢了一个讨好,就像是传球般,也得丢回去?
这样的场合里还要混得如鱼得水,就真的要靠社交手腕了。张宇扬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受得还是绅士教育,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挂上微笑,俨然是位翩翩公子,任何人看了都觉得这微笑令人舒服。
「陈姨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那麽漂亮。」张宇扬口中的陈姨,陈秀惠,黄硕的妻子。
「你怎麽自己来了?」陈秀惠自来熟的把酒往张宇扬的手上递:「真的好久不见了,工作辛苦了吧?我看你都瘦了。」
张宇扬像是个乖巧的晚辈,喝了一口作为礼貌,又说:「谢谢陈姨,我不如阿姨,能兼顾身体和事业。」然後不着痕迹地替她拉开椅子。
陈秀惠顺着坐了下来,又说:「工作顺利吗?薄言是不是推给你很多工作?」
张宇扬心里明知道她想要从自己这边刺探李薄言的计画,但是还是应了:「阿姨,您这样说就太生分了,兄弟间哪会计较这麽多。」
陈秀惠:「那最近忙了些什麽?」
张宇扬笑了笑,说得暧昧:「薄言最近做了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在我看来他也是很努力的在尝试。」然後他眉宇间突然一抹歉意:「阿姨抱歉,我看见一个熟人,我去打招呼。」
然後也不等她回应,微微一笑又离开了。
他接二连三的的在会场内打绕,蜻蜓点水。像是向大家展示,他的存在。即使所有的问题都冲着他来,而他也都四两拨千金。
一边打公关牌,一边把参与的名单往李薄言那边送去。
然後忍不住想着,林睡美人什麽时候醒呢?
李薄言手机里跳着讯息,他一条一条看着,眸色越发深沉。
知道看到玉风也列席,不由得连肌肉都不自主的微微紧绷。
他大手搂着林昀熙的腰,又往自己身边带。
林昀熙吓了一跳,抬头看他,见到他脸色沈重,不由得心里也开始紧张不安起来,身体也不自主的向他贴近。
李薄言神色稍缓,安抚她:「别紧张,没事。」
林昀熙逞强:「不就是假扮女友吗?我可以。」
他眼神很温暖,牵起她的手。
她一僵,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想着他漂亮的手就握着自己的手,又有点心痒难耐。
忍不住笑了。
李薄言看着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们姗姗来迟,到会场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用餐完毕了。
众人见到李薄言终於现身,谈话声就像音量转钮般渐弱渐小。
只见两人牵着手,彼此相望,无视周遭气氛冷煞。
然後,所有人又像是约好了似的,各自找话热络气氛。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片热络。
「小李董,你迟到了,自罚三杯。」黄耀纬,黄朔的儿子,一边说笑着,但是眼神里并没有笑意。
李薄言环视一圈,淡淡说到:「是我不好。」然後仰头三杯,眼睛眨也不眨,神色自若的饮下。
林昀熙想起沈泽文曾经说过他喝酒就像喝水一样。
有人也在一旁起哄:「你今天也迟到太久了,这位小姐肯定脱不了关系,若是我的局就算了,但是黄董的面子不能不给,这位小姐得连坐,少说也要喝三杯。」
旁边的人笑开了,好像他说得是什麽玩笑:「难得小李董也有美人相伴。」
没有一个人想替林昀熙开脱,虽然脸上笑着,却没有一个人笑意达到眼底。
林昀熙这才明白里薄言说的鸿门宴是怎麽一回事。这些人,看起来个个都是笑里藏刀。突然生出了勇气,想和李薄言一起并肩作战。
毕竟他说了,想怎麽做都可以。
想起她要扮演的角色,也忍不住戏精上身,跃跃欲试。
她像是一个没大脑的千金小姐,抬头看着李薄言细细说着:「薄言,人家想先吃东西。」
李薄言配合的低下头,声量不小说道:「就是说,没看过还没坐下就要人罚酒的是吧?」
他牵着她到一旁的座位,眼看只有剩下黄夏泉身旁的一个座位,林昀熙不用李薄言开口,就帮他杀开一条血路:「我不想坐她旁边。」
李薄言低声笑了,这默契:「怎麽了?」
林昀熙不只演得很到位,也不怕得罪:「怕她坐我旁边自卑。」
李薄言看着林昀熙人格分裂似的精湛演技,强压下笑意,低着声音说道:「你总是这样体贴。」
林昀熙笑着,声音甜腻:「那是,谁让我这麽爱你。」
这话不管真假,都让李薄言很受用。换了个座位,偌大的圆桌,硬生生地坐到了黄夏泉对面,两人少说隔上一公尺。
还未开始谈生意,战火硝烟悄悄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