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薄言纡尊降贵的亲自替林昀熙倒了红酒来,此刻林昀熙已经吃完螃蟹了,好整以暇的看着隔壁的两个妖精斗法。
黎默凉变着法子要张宇扬做东做西,但是只要李嫣然一出手,马上高下立分。黎默凉楚楚可怜,搞得李嫣然霸道又不可理喻。
林昀熙却觉得黎默凉实在太具有革命精神了,到这种程度已经有些佩服,看着对面五官挺立,表情清冷的男子,一身如同谪仙气质的李薄言,她问了一个特别庸俗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张宇扬喜欢哪个?」
李薄言仍然不染尘俗,递了酒杯过去:「你觉得?」
林昀熙下意识地抿了一口酒,只觉得花香四溢,有些微甜,又有些苦涩,她皱起眉头回答:「我觉得不是妈祖。」
李薄言瞧见她表情,知道她是被酒苦到了,大手把她的酒杯拿来,不疾不徐地转动手腕,替她醒酒:「嗯。」
林昀熙不知道另外一个对象是李薄言的妹妹,说道:「张宇扬这样算是甘愿为难?」
李薄言回答:「为难没有甘愿的吧。」
林昀熙似懂非懂:「真复杂。」说罢接过李薄言再次递来的红酒,轻啜一口惊叹:「变好喝了!」果香浓郁,也顺口多了。
李薄言应了声,然後缓缓说道:「有些酒,需要让里面的丹宁软化一下,让酒接触空气後,会柔软很多。」
林昀熙难得听他话这麽多,竟然一本正经地教她品酒,她有些受宠若惊。
又品了一品,认真的感受起来。
两人对坐,在偌大的宴客厅中,舒适和缓,他言简意赅地讲述,她虚心好问的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喝着酒,心情放松,自在愉快。
过了一会儿,林昀熙起身说道:「我想去洗手间。」
李薄言沉声说道:「好。」
林昀熙去了一趟洗手间,补个妆,又给了周宣讯息,问她吃了什麽,人在哪里之类的。
一出化妆室,她踩着稍微轻快的脚步,走回会场。
对面的会场是喜宴,场外有人正在迎宾收礼金,她瞥了一眼,瞬间石化。
一股刺骨的恶寒瞬间从背後袭来,她甚至有些站不稳,感觉全身的血液尽失。
这个人的背影,她不会忘记,甚至可以说,她无法忘记。
程亮杰手臂环着一名少女,姿态亲昵的说着话,女生一边负责收礼金,还一边和程亮杰的妈妈有说有笑。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境。
林昀熙当下的反应,是快逃。
冲进她脑袋的想法太多,她消化不了,也暂时没有能力消化。
因此她面色僵硬地走回厕所。
她是谁?
不对,她是谁又有什关系?
明明上个礼拜才收到他那个不三不四的简讯,今天就见他搂着一个女孩。
这到底算什麽?
然後她不知道是出於震惊还是比较心态,竟然觉得那个女孩长得不怎麽样,结果又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逼到角落里。
她长什麽样子,又怎麽样?
林昀熙有自己的骄傲,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粉碎成灰。
他就是这麽样的人,而她就是这麽瞎的,曾经爱着他,一爱就是好几年。
她有感情洁癖,顿时觉得对方脏,这脏水,也在自己身上。
然後是全身的无力,她靠着化妆室的墙壁。
一年了,能改变的事很多,他找到新的人了,凭什麽呢?
凭什麽她这麽好的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面对困难,车被拖吊了,一个人默默的走路去领。
赶出来的报告被教授酸言酸语,她一个人在寒风中,整天没吃东西的夜里,一边哭着一边在学校里晃。
凭什麽夜里她还是想起那些不堪的过去,觉得自己卑微的像是蝼蚁,睡不着是常态,醒来有时候想,怎麽我还活着?
没想到他已经有人陪了,凭什麽他就可以。
她自嘲的扯扯嘴角,他怎麽样又关我什麽事呢?
那现在她这麽难受算什麽?
林昀熙拿起手机,打给周宣。
周宣:「喂?你说好吃的牛排我怎麽没看到?」
林昀熙语气冰冷,一个一个字都是挤出来的:「我刚刚看到那个人了。」
周宣沉默半秒:「你在哪里?我过去。」
林昀熙告诉周宣她在洗手间,把电话挂了。
周宣皱起眉头,脸色凝重。林昀熙很少求救,每一次求救都是最後一步。以前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满嘴都是他的好,对他所做的那些遭心事,却只字不提。
事後听她娓娓道来,那飘渺不定的语气,就像是仅仅用一根绳子牵着的灵魂,随时都可以消逝。
她特别不认同她这份要强,明明可以好好的向别人求救,她却一厢情愿地不想麻烦别人。这份生疏,让她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不被她当作朋友。
也因为如此,她很慎重的面对她的呼救,当机立断把手边的东西递给服务生,往会场外走去,脚步异常飞快。
李薄言一直注意着会场外面,林昀熙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又瞧见周宣一脸冷冽,脚步迅速地向外走去,他微微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