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瑄然跟其他人一样,傻愣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们的小组花了很多时间与心力在这个企划案上,果然在一切定案之前,永远都无法放松的,因为总是有层出不穷跟意想不到的状况会突然出现。
距离计划案提交剩不到十个小时,原本他们还开始讨论起要去哪庆祝的,却被指导老师紧急告知,说他们的企划案有着严重的逻辑错误。
一个严谨的计画最重要的就是逻辑建构,如果出发点是错的,那就必须得重头来过;就像南辕北辙一样,若要到对的目的,你还是得重回原点,再往对的方向走。
为了这个企划案,他们整个小组已经连续一个礼拜多,每天睡不到四小时不断地进行修改、与政府的公关部门交涉。
现在一句话就完全打碎了他们的苦心与信心,何宣然还是一样不知道该展露出什麽情绪。看看组员们,他们也一样,有的只是满满的疲惫与茫然。
她好难过,也好累,她犹豫着也害怕着说出放弃两个字。
真的有必要吗?不过就是一场比赛。
何瑄然的自尊心与消极正在互相拉扯着,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输给了对方。
大家都明白彼此对这个企划有多看重。大三了,该实习的也走过了,该拿的学分也有了,这个比赛几乎可以说是影响未来的关键。
若是成功了,这个主题不但可以延续在大四毕展上,再延伸地更远点,他们还未毕业就先拿到了一份工作契约,工作内容就是与政府合作,实际执行企画内容——听起来是多麽骄傲与振奋人心。
这已经不再像国、高中一样为了社团或是为了报告而随便拟定的一份企划书,大家都投注了百分之百的心血,为了替自己争光,也是为了替未来铺路。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但也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
过程中不断地挫败、身体搞烂、压力爆表以及不可能会没有的争吵,好不容易完成了,认为终於苦尽甘来时,却又被重重地从天堂打回地面。
该交出去吗?当个炮灰然後躲在角落安慰自己至少有参加过。
要直接放弃吗?丢个看一眼就会被丢进垃圾桶的project好像也不是什麽多有面子的事情。
大家窝在小小的讨论室里,明明昨天也还是在这里吵吵闹闹地做最後的确认,此刻却像是待在被荒废百年的废墟里一样,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等等他们都还有一堂必点的必修课呢,但现在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再撼动他们了。
组员们没有人开口说话,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唯一有动作的程诗语。
程诗语默默地离开了讨论室,何瑄然发现了便跟了上去。
程诗语应该是有发现自己也跟出来了,何瑄然猜想,但程诗语并没有阻止她也没有说什麽。
就这样到了学校的後门,程诗语从包包里掏出一包菸然後点燃它。
何瑄然这才知道原来程诗语会抽菸,但应该不常吧?至少长期合作下来她没有看过程诗语说要抽菸而暂离过讨论会。
何瑄然看得出来程诗语应该是在压抑某些情绪,夹着菸的细长手指都在颤抖。
她盯着程诗语因连日操劳而显得憔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麽感觉有种凄凉的病态美,可能是因为程诗语高高瘦瘦的,加上一头长发,风一吹好像就会幻化成沙飘散一样。
何瑄然其实也不太了解程诗语,她不太讲自己的事情。虽然她会说满多奇怪的冷知识跟笑话,但好像不曾谈过自己。
何瑄然现在想起程诗语找自己组队的情况都还会觉得惊讶。
程诗语在班上总是排名前五,还曾拿过书卷奖,却找上自己这个不管多努力都还是只排在中间,赢不了谁但也不输给谁的平凡女生。
其他的三位组员也是,除了程诗语是前段生外,他们都是成绩平庸的学生。
何瑄然曾鼓起勇气问过,程诗语只笑着回答短短一句——一山不容二虎——大概就是这样。
何瑄然一开始还以为这是讽刺,以为程诗语是在图谋他们只是不会特别动脑反抗的苦工,但後来她才了解,程诗语是在讽刺她自己。
班上也有另一队报名参加,组员各个有漂亮的成绩单,原本信心满满的,没想到却是最先崩盘的一组。
有想法在公关这个领域是个好事,但每个人都太有想法却不懂得欣赏别人时,是场灾难。团队合作一定会有摩擦,可以激荡出不一样的火花,但更需要良好的沟同协调,才能顺利完成计画。
最被看好的队伍,却有着看轻彼此的队友,根本不堪一击。
程诗语是个很好的领导者,至少在何瑄然眼里,她接近完美。在准备企划案的过程中,何瑄然不只学到了经验,更找到了自己的信心与优点;程诗语不会独裁,也不会只是单向地传达命令,她清楚每个人的优点,引导出他们的最大值。
团队合作最可贵的就是能够互补彼此的优劣,程诗语几乎是完全做到了这点。虽然过程中难免意见不合,但没有人否定谁,程诗语居中调解反而让大家挖掘出更多自己缺少的特质,这可说是一辈子受用的收获。
何瑄然对程诗语是敬佩的,在这些没日没夜的操劳当中,她从组员身上学到了很多,也发现自己不曾想像过的潜力与思考。
但好像发现得太多了。
何瑄然还在程诗语身上发现了自己的少女情怀,一种迷恋与心动。
在冷冽的寒风中站了一会,何瑄然拿走程诗语抽到剩半截的菸,在程诗语惊讶的目光下迳自抽了起来,还一副理所当然地吐出一团烟雾。
「干嘛一脸惊讶?」何瑄然笑了出来。虽然自己没有菸瘾,但她承认高中时她就因为好奇而尝试过,只是没有引起自己多大兴趣就是了。
「哪有人菸抽到一半被抢走不会惊讶的?」程诗语也跟着笑了一下,又掏出菸盒拿出一根新的菸。「想要抽的话我又不是不给你,你这坏人。」
「我只是突然想来一口,你知道,抽菸对身体总是不太好。」何瑄然贴近程诗语的身体,手上还夹着那支菸,递到程诗语的嘴边。
程诗语愣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吸了一口。
那根菸已经快烧完了,程诗语难避免地,嘴唇擦到了何瑄然的手指。虽然只是轻微接触一下,但也够让程诗语内心惊起波澜。
异样的感觉让程诗语感到害羞与不自在,她将刚才拿出的、新的菸又放回菸盒里,接过何瑄然还给她的那支。
何瑄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刚才指尖传来像触电般的感觉,还电得她的心酥酥麻麻的。
「可是啊,你知道,闷的时候就会想来一根。」程诗语模仿一遍何瑄然刚才说的语句,想藉由说话盖过自己羞怯。
「那你下次觉得闷得时候可以找我,我们一人一半,比较不伤身。」
程诗语惊讶地张着嘴,盯着何瑄然一脸认真的神情,两个人的脸都不知道是因为冷风吹的还是什麽原因,都变得红通通的。
「噢!」程诗语吃痛地立刻甩掉手上的菸,带点怒气地踩熄。被菸烫到手真丢脸。
「还好吧?!」刚才那什麽暧昧的氛围立刻消散,何瑄然紧张地将程诗语被烫到的手举到自己的面前,心疼地呼呼。
「没事的啦,只是突然被吓到而以。」程诗语看到何瑄然大惊小怪的模样忍不住微笑,却也没有收回手。
过了几秒,何瑄然才发现自己双手还紧握着程时语的,害羞地想收回手时,却发现换成程诗语捉着她的手不放。
暧昧的气氛真的是一下子出现、一下子消失的,又是那麽地让人难以抗拒。
只剩下呼呼的风声提醒她们时间还是有在流动,不知道对看了多久,程诗语才惊觉,害羞地别过脸;何瑄然也羞赧地低下头。
「我们回去吧?」程诗语放下举起的手臂,却没有放开牵着何瑄然的手。
「好。」刚好,何瑄然也不想放开。
走到了门前,程诗语深呼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也很希望这个project可以成功,就算没有得名,但至少交出一份完整的企划也是能够证明她的――他们的决心与努力。可是出了个错误可以说是让他们前功尽弃了,如果组员们打算放弃,她也不会怪任何人。
何瑄然大概读出了程诗语的心思,捏了捏她的手掌希望能给她一点鼓励。
门一推开,程诗语发现自己那些语重心长的说词根本派不上用场。
「啊!才正要打给你们耶!」
「快点,我们要来见证全人类的奇蹟了!」
「妈的,老子不差这十个小时不睡觉啦!」
组员们围在各自的笔电前,热血的样子跟刚才接到噩耗时颓丧的模样截然不同。程诗语语何瑄然相视而笑,看来她们是白担心一场了。
课也不上了,五个人就围在这小小的桌子上不断地修正企划书中的谬误,终於在截止前十五分钟将档案寄了出去。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获得纾解,整个小组摊在椅子上,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还有人直接躺在地上,没多久就晕睡过去。
程诗语仰着头盯着天花板,虽然她也累得快晕了,但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坐在她旁边的何瑄然也是一样,她努力抬起手臂碰了碰程诗语的,程诗语转过头来换盯着她。
「我觉得我们一定可以通过预选。」程诗语也不知道为什麽,但她就是觉得很笃定。
「我相信你的直觉。」何瑄然也不闪躲,回望那炯炯有神的眼眸。
「不过啊,听说今年的二阶提前了,所以进入决选的资格公告好像离决选只有十几天而已。」
「嗯?所以?」
「这十几天内要准备好提报的流程,还要练习上台提报等等很多,感觉压力也是不小哦。」程诗语停顿了一下,眼神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说的也是。」何瑄然累得无法去猜想程诗语的心思,只得点头附和。
「既然压力大很大,我想我应该会想抽不少菸,可是你刚又答应我要跟我一人一半……」
「……咦?」
「但我想,抽菸伤身体嘛,而你又坚持吃我口水,我想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代替,一样能够舒缓压力,呵。」程诗语的脸又红了起来,但还是暗示性十足地舔了舔嘴唇。
「干,你超脏的。」何瑄然哀号了一下,用手遮住同样脸红得发烫的自己。
但何瑄然才不会说呢,她已经开始期待公布资格的那天了,大概没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这麽让人期待了吧。不过既然都跳入了火坑,不牢牢捉紧程诗语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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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打得异常的顺==
脑筋转得比打字的速度还快呵呵
所以可能要再过几天才有办法检查到什麽谬误之类的再来修改颗颗
看看开心就好
又
我就再抱着舍弃一点都不友善的社会学(呜呜)的决心
把这篇献给吠物你了(眨眼
期望正在遭遇各种不如意的各位
咱们一起从B18慢慢地、稳定地往上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