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在莲花坞多待了三天後便带着十八名门生跟苏澜的骨灰启程回姑苏。
不像第一次目送蓝氏的人离开时的愁怅,这次的魏婴显得兴致勃勃,待含光君离开了莲花坞,立马就拉着温宁,叫上留下的思追景仪,四个人不知跑哪儿溜躂去了。
江澄自认在跟蓝曦臣互订终生(?)後,当晚立时就把人搬回了断莲湖的寝室。
蓝曦臣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当时入魔时过的日子。
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药来入口。
不同的是,江澄对待自己的方式不一样了。
以往,他对自己总是温柔呵护,讲话稍微大声点,便是一副完蛋了的懊恼表情。
现在,温柔呵护仍在,可他在自己面前的情绪变化更加的自然鲜明,比如说……
「蓝曦臣,仙子终於有老婆了,听金凌说,牠老婆好像还有了狗崽子了呢!」
「蓝曦臣,你药还没吃完,站那儿吹风吹什麽?信不信我一会儿给你加毛袄?不好?那就换人体火炉吧!」
「蓝曦臣,这次夜猎,云梦的弟子折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未满十五呢……如果我能再早一点赶到就好了……」
「蓝曦臣,你看,今天现摘的莲藕看起来好好吃,我请灶房的大娘做了甜汤,等等我们一起喝。」
「……」
「……」
好……好吵。
短短二天,蓝曦臣就见识到了,原来,除了像阿瑶那样能言善道的人之外,还会有一种男人……叫话痨。
不过,虽然吵,但不讨厌就是了。
蓝曦臣坐在他最喜欢的竹棚里,喝着茶,享受着清风,听着眼前人唠唠叨叨着什麽天快凉了,要给竹棚盖个帐子什麽的,让他天冷时待着也不会着凉。
「对了,我想给这儿取个名字,你说好不好?」和蓝曦臣隔着矮几相对而坐,江澄见他放下茶盏,又去逗弄着他的手,蓝曦臣的手指修长笔直,温暖乾燥,江澄很喜欢玩他的手指,玩着玩着最後两人十指纠缠,紧紧相握在一起,这时的江澄最开心,眉目间都带着会让人融化的笑意。
「这儿是你的湖苑,怎麽还要问我的意见?」一手任他把玩,一手撑桌支腮,蓝曦臣依旧笑的温柔。
「我们的居所,自是要问你的意见。何况,你喜欢这里,我想,这居名自然也要你喜欢。」
「这样啊……那,你有想过取什麽名吗?」不得不说,男人这样直往的率真,虽然有时让人很哑口无言,但偏偏蓝曦臣很吃这套,只因那话语中深重的情意,着实令人心醉。
「有想过几个,嗯……依柳、翠烟,倚红、梦情……」
「我倒是有一个喜欢的,此地素净,又三面荷叶繁茂,就叫素荷台吧。」
当机立断,蓝曦臣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了解,为什麽金凌养的那只狗会叫仙子的原因了。
「素荷台?听起来是不错,但总觉得少了点什麽?我觉得翠烟也挺合适的……」
「江澄,你说,要在素荷台的竹棚上搭个帐子?」
「啊?哦,是啊,过了仲秋後,天气就凉了,这里又近湖,凉得更快,我想在上面用厚实一点的毛毡遮盖,防风又保暖。」点点头,江大宗主完全没意会到,取名的话题已被人带开,而且还定了。
「其实你不用这麽费心的,过几天我就要回姑苏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来,还是别……」
「你能不能来是一回事,我的心意是一回事。就算你三、五年才来一回,我也会把这儿弄得妥妥的。」执起男子的手凑至唇边啜吻,江澄看着蓝曦臣邪气一笑,直接伸舌舔上那圆润的指头。
「江澄,你……」指尖传来的湿热感,带着通电般的搔痒,蓝曦臣愣了愣,脸颊飞上一抹极为清淡的粉色。
「再说了,你没时间来,就换我挑时间去,你大可在云深不知处替我弄个金屋藏娇。」将五根手指一一舔过,彷若还不知足似的,江澄将那手掌亲了个遍,在手腕处又舔又咬,手还伸进了宽大的衣袖里,直往那手臂摸去。
「唔……什麽藏娇……你……江澄……啊……」又痒又羞的,蓝曦臣想抽回手,却没想到江澄顺着势直接站了起来跨过矮几,揽过他在平台上滚了半圈。
「还记得吗……在兰陵,我说过……要亲手替你脱衣……」将人压在身下,江澄双臂撑在蓝曦臣头旁,两人额抵着额,江澄目光带着情慾,语气暧昧又灸热,一席话,挑起了那天两人耳鬓厮磨的记忆,男人的手,曾放肆的在自己胸前游移……
「……记得……我也说过……要……唔嗯……」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江澄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强势霸道,带着十足的侵略性,每每吻得蓝曦臣气都快换不上,可当男人发现他快没气时,他的吻又会慢下来,慢慢的,温柔的,一点一点的带着他跟上来,到最後,只能彻底沉沦在他的激情里,顚狂呻吟。
另一方面,在兰陵金麟台,继位大典後,江澄的清洗动作又快又狠又绝,才一个晚上,整个金氏包含本家分支加起来,居然硬是被清了一半!
在议事阁里,金凌一听到金如英报上来的数字时,差点以为他听错。
舅舅……你这是清洗还是灭门啊??你整整收拾了我金氏一半的人啊!
金凌有点欲哭无泪。
「宗主,清掉也好,若留着,到时是我们整个被收拾,连个渣都不会留下。」金如英站在主位下方,淡淡的说道。
「……也罢,做都做了,後悔啥的,本公……本宗主没那闲情,如亭,你说是不?」经他讨人,没有被列入清算一员的金如亭,此时正站在金如英身後,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金凌。
他完全没想到,云梦江宗主和金凌做事居然如此雷厉风行,继位大典隔日,他要找的人全都没了踪迹,若非房中还有他们的物品,他都快要以为昨夜的大典是场梦。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金凌居然留下了他,而且还把他带进了议事阁,现在他站在阁里,看着金凌和他底下的那对双生兄弟,他们到底想做什麽?留他一命又是为了什麽?
「……宗主,如亭愚昧,请宗主明示,留下我一命,究竟意欲为何?」与其一颗心不上不下,不如彻底搞清楚,金如亭站到中间,向金凌行了礼问道。
「为何留你?如亭,继位大典,你的一个礼,一句宗主,就是救了你一命的关键。」靠在椅背上,金凌说话虽没有金光瑶那样能言善道,也没有江澄那样咄咄逼人,但他认真严肃在说话的时候,总是会给人一股莫名的冰冷压力,不刺人,但就像流沙一样,会把人缓缓沉没。
金如亭就是因近离感受到那股不属金凌这年纪该有的气势,心里才会对他重新打量,却没料到,他被留下一命的理由,只是因为他的一声宗主。
「……就因为这样?」
「当然不,留你还有另一个原因。」金凌单手支腮笑说道。
「你对金家的礼训法规一清二楚,舅……江宗主对你是恨不得要你把那些家训吞下去撑死算了,正好,我对那些法条礼节烦得要死,既然眼前有一个活家法,还不用我一条一条去翻,这不拿来用岂不太可惜了?」
「……」
金如亭很想咬人。
「如亭,你跟如英如玄都算是我如字辈的……嗯,堂兄弟吧,同源同脉,我也不是什麽丧心病狂之人,你若忠心,我待你便会如同兄弟,你若有二心,尽可去做,不过,我要告诉你,我是金家宗主,背离我,就是背离金氏,对於背离之人,天涯海角,我一丝活地都不会留,你自己好生思量。」
金凌这番话是笑着说的,但金如亭却是听到冷汗直流湿透了後背。
真是简单明了的二选一。
不过,他真能做到天涯海角追杀到底?
当然可以!夷陵老祖,鬼将军!陈情轻响,多少走屍听令?
「如亭明白。如亭不会让宗主失望。」弯腰行了一个大礼,这命,是捡回来的。他可是没有丢第二次的本钱,至於金凌以後能把金氏治理的如何?
呵……至少,不会比现在差啊。
「好,你就先跟在如英手下学着吧!如英,快快快,把要处理的事都送上来,我还要赶着去云梦一趟。」
心中还惦念着蓝曦臣的伤势,金凌本来是想跟着一起上云梦的,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不是金凌小公子,而是金宗主了,金氏历经一夜清洗,他要处理的後续事宜多且急,哪儿还能像以前一样说走就走?
是故,他只能看着舅舅带着蓝宗主用传送符离开,自己则是依照计画在隔天亲自送「蓝宗主」出金麟台。
想到那天的情景,金凌还是不觉一阵恶寒。
真是奇了。
明明就是长得极为相似的两个人,蓝曦臣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如沐春风,心情都会跟着飞扬。
但换成含光君笑着……
说出来也不怕丢脸,那天,含光君佩戴着裂冰朔月,假扮蓝曦臣笑着跟自己道别时,他没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反倒是脚底发冷,浑身一股恶寒,他差点没双腿发软的跪下去求他快走。
原来就算是学着蓝曦臣微笑的样子,但笑起来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含光君,杀伤力比他冷着张脸还强。别说他了,连那些个门生都明显的全部一僵,走路的时候全都同手同脚啊啊啊。
「……以上,目前就是这样,另外金麟台的人手更加的不足,宗主意下为何?」合上手中的簿子,一夜肃清的後果,就是没人,如英不怕人多,就怕没人可用。
「不是没人,是他们还在观望!如英,放话出去,十天之内,愿回金麟台为金氏效命尽忠之人,不论地位高低,本宗主一视同仁,绝不亏待,不愿者,本宗主也不勉强,只是自此之後……」
「如英明白,对了,还有一点,仙子有老婆了,牠老婆貌似有孕了。」
正在边听边学的如亭听到此言顿了一下。
仙子?老婆有孕?这种事也要报?
「真的?牠老婆是谁?」一听此言,金凌整个人都乐了!
「外城一只无人饲养的土母狗,我见过,很乖巧温驯的一只狗,仙子很喜欢牠。」
如亭彻底无言了。
「很好!如英,把仙子的老婆迎回来好好侍候着,以後就是我兰陵的狗了。牠有了仙子的骨肉,吃的方面不要亏待了,另外,先修信一封通知一下我舅舅,他一定眼红死了,哈哈哈哈。」
如亭……很想哭……他们讲的是狗吧?是狗吧!
「早已经迎回来了,目前就住在仙子窝里,信也已寄出去了,宗主,您预计何时出发往云梦?」
「五天後,让如玄带着几个人跟着就行,金麟台里的人手配置你全权处理,如亭,由你辅助如英。」
「是!」
「好了,先暂停休息一下,我要去看仙子跟牠老婆。」
兴冲冲的起身往外跑,很快的,他就会有一窝小仙子抱啦~~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