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弄妆梳洗画娥眉,小别重逢暗戏弄。
“不行,这件也不行,晓蝶,还有没有别的?”田玉凝将身上的衣裙脱下来扔在地上,伸手接过晓蝶递过来的衣物,匆匆换上,在大铜镜前照照,还是不满意,伸手又脱了下来。
“郡主,这件还不行吗?这可是您平时最喜欢的裙子呢。”晓蝶一边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边说道。
“不行,这件太小家子气了,还有没有?”田玉凝又将衣裙丢在地上,懊恼地坐在床上。
晓蝶急忙将那衣裙拾起来,嘟着嘴说道:“郡主什麽时候也这麽挑剔了?明明穿在郡主身上都很好看呀。”
“你懂什麽?”田玉凝心里明白这小丫头在怪自己瞎折腾她,可是今晚要见的人是蓝烟。这可是第一次穿女装见蓝烟,哦,不对,皇宫里见过一次,不管怎麽说,第一次正式穿女装见蓝烟,当然要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她!
“是,晓碟不懂。”晓蝶抱着一堆衣服,没好气道。
“到底还有没有?”田玉凝不理会晓蝶的抱怨,问道。
“没了。”把压箱底儿的衣服都找出来了,哪里还会有。
“那怎麽办呀?”田玉凝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叹口气,仰躺在床上。
“什麽怎麽办?”暖墨推门而入,笑道,“大老远就听到你唉声叹气,有什麽烦心事儿呀?”
“没衣裳穿……”田玉凝丧气道。
“没衣裳穿?”暖墨疑惑,“晓蝶抱着的不都是你的衣裳吗?”
“是没合适的衣服穿啦……”田玉凝不耐烦,翻个身,脸窝在枕头里闷声闷气道。
暖墨明了,暧昧一笑,趴在田玉凝身边,笑道:“是不是要见情人,所以紧张到觉得穿什麽都不好看呀?”
“都这时候了还取笑我!”田玉凝推一把趴在自己身边的暖墨,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一片潮红。
“瞧瞧,被我说中了吧。”暖墨起身,看了看晓蝶抱着的一堆衣裳,问道:“母后赏赐给你的锦绣裙呢?”
“啊?那件?不要了吧?”经暖墨这麽一提醒,田玉凝倒是想起了自己还有这麽一件衣裳,可是那件衣裳虽说确实很漂亮,早就被自己压在箱子底儿的最底层了,根本没打算过要穿呀。
“那件怎麽了?本来应该是我的,当初不知道是谁非要跟我抢,抢来了又不穿,还真是暴殄天物。”暖墨想起那件衣服就恨得咬牙切齿,若当初不是田玉凝死皮赖脸地跟自己抢,这件衣裳早就是自己的了呢。
“可是……”田玉凝犹豫不决。
“可是什麽!晓蝶快给你家主子找出来,穿上一定好看。”说着,看向田玉凝,威胁道,“如果你不穿,我可要抢回去了。”
“好吧,我穿!”田玉凝咬咬牙,穿就穿吧,只要蓝烟觉得好看,自己豁出去了!
晚间,康王府的後花园一片灯火通明,众进士应邀前来,觥筹交错,歌舞相伴,好不热闹。
康王爷戎马一生,又是性情中人,众位武官及进士除了田旭明外,都是习武之人,本就没有那麽多讲究,众人围坐在一起,不分高低,暂时忘却了身份之别,频频举杯劝酒,兴致正高。
康王妃及明月众位女眷自成一席,桌上是甜品美酒,赏月赋诗,举杯小酌,聊聊家常儿,谈谈女红,虽没有旁边那般热闹,倒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田玉凝陪着暖澜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儿,眼神却四处飘,似乎在寻找着什麽。
“玉儿?在看什麽?”暖澜注意到田玉凝的心不在焉,开口问道。
“没有,随便看看,看看父王请了谁。”田玉凝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冲暖澜乖乖一笑,答道。
“恐怕是在找自己的情郎吧。”暖墨开口调笑道。
“胡说!”田玉凝狠狠瞪暖墨一眼,威胁她不要乱说话,脸上却红彤彤的,煞是可爱。
暖澜见田玉凝这副样子怕是真被墨儿说中了,心道:“早就听说武状元生得俊俏,又是文武全才,皇后有意撮合,只是天不遂人愿,奈何那武状元已有婚约。莫不是玉儿真的锺情于那武状元?”再看看田玉凝今晚的装扮,可谓是用心良苦,心下更加笃定女儿倾心于那武状元。
“听说今晚请了蓝烟姑娘,怎麽还不见来?”田玉凝没有找到那抹蓝,终是忍不住,故作无意,随口问道。
暖墨闻言,冲田玉凝眨巴眨巴眼,好像在说,还说没有想情郎,这会儿就忍不住问了吧。
田玉凝只装作没看见,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三国首富已经去接了,应该马上就到了吧。”明月搭腔道。
“三国首富?”田玉凝这天已经听了无数遍这四个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随口问道:“是谁呀?好像很了不起。”
明月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只是听人说他极少露面,见过他本人的人很少。”
极少露面?那怎麽谈生意?田玉凝好奇,问道:“他怎麽会来拜见父王?父王跟他很熟吗?”
明月但笑不语,倒是一边的暖澜开了口,替明月答道:“那人曾跟月儿的外公学过艺,算是月儿外公的半个徒弟,这次途径暖都,受师父托付,特地来看看月儿的。”
“哦,原来这样呀。”田玉凝点点头,暖国首富的徒弟是三国首富,还真是青出於蓝胜於蓝。
随意拿起一块儿甜点,想要尝尝,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缓缓行至的那抹蓝。
“蓝烟……”田玉凝怔怔看着渐渐走近的蓝烟,刚想笑,却注意到蓝烟身边居然有个黄衣男子,眼熟得紧,好像在哪里见过,见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很亲密,更糟糕的是,蓝烟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瞟都不瞟自己一眼……
众人似乎也注意到有客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见黄衣男子快走几步,行至田康博身边,拱手行礼道:“黄锦拜见康王爷。”
“黄金!”田玉凝脑子轰的一声响,死死盯着黄衣男子看!心道:“果然是他!三国首富居然是这个人!太可恶了,还骗我说是穷光蛋!”
“不必多礼。”康王爷忙扶住黄锦的胳膊,将黄锦引至女眷这边来,指着暖澜等人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内人,这是我的儿媳妇明月,这是墨玉公主,这是小女。”
黄锦依次行礼,说道:“见过康王妃,见过郡王妃,见过墨玉公主,见过凝玉郡主,黄锦这厢有礼了。”
众女眷微笑回礼,唯独田玉凝脑袋抬得老高,不给黄锦好脸色看。黄锦对此一笑置之,并没有太过在意。
待到见过众人,那边蓝烟早已准备好,端坐於琴桌旁,正在调音。
黄锦淡淡一笑,对康王爷道:“听闻蓝烟姑娘瑟艺超群,故而自作主张,请来蓝烟姑娘助兴,望王爷见谅。”
康王爷笑道:“有什麽好见谅的?情之所至,那大家就一齐饮酒听乐吧。”
众人闻言,都静静坐在各自的位子上,好听听蓝烟姑娘声名三国的瑟音。
只见,蓝烟修长而优雅的双手拂过音弦,随即荡起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时缓时急,时而似平静湖面上的一叶扁舟,叫众人心静如水,时而又似乘风破浪的急帆,撩起众人的心弦……一曲终了,余音嫋嫋,百转千回。
曲罢,蓝烟起身,嫣然一笑,微微欠身,向众人行礼道:“献丑了。”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天籁之音中觉醒过来,纷纷拍手称绝。
蓝烟颌首,明眸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田玉凝身上,嘴角微微翘起,荡开一抹笑,意味深长。
田玉凝身体微微一颤,直觉得这笑既让自己欢愉又让自己胆怯,似乎有什麽在等着自己。
黄锦上前,将蓝烟引至田玉凝一行人的桌前,对暖澜说道:“蓝烟姑娘和我同乘一辆马车而来,待宴会结束後我还要亲自送蓝烟姑娘回去,不知王妃可否代在下照看蓝烟姑娘一会儿?”
“自然可以。”暖澜起身,牵起蓝烟的手,对黄锦微微一笑,道:“蓝烟姑娘在我这里,你只管放心去吧。”
“谢过王妃。”黄锦鞠躬行礼,便转身去了康王那边。
“蓝烟姑娘坐我这里吧,我要和舅妈坐一起。”暖墨见此,忙起身,把自己的位子让给蓝烟,叫蓝烟坐在田玉凝身边。
“蓝烟谢过公主。”蓝烟对暖墨微微一笑,便坐在了田玉凝身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纤纤玉足就落到了田玉凝的足上,待到落座了有好一会儿,才後知後觉地抬起脚,抱歉地对田玉凝笑笑。
田玉凝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不敢言语,生怕蓝烟会再来一脚。
蓝烟得逞似的对田玉凝笑笑,手伸到桌子底下,寻得田玉凝的手,柔柔握住了。
田玉凝身体一绷,想抽出自己的手却又舍不得,只能任由蓝烟握着。
蓝烟见田玉凝的反应,嘴角高高翘起,手指故意在田玉凝的手心儿里画着圈儿,感觉到小郡主的手心儿里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笑意更浓。
“蓝烟姑娘刚才一曲,真是惊为天人,不知师从何人?”暖澜见无人说话,便主动和蓝烟聊天道。
“王妃过奖了,蓝烟只是和教坊里的老师学过,未曾有幸得名师教导。”蓝烟微笑着答道。
“那蓝烟姑娘更是聪慧过人了,未曾经名师指点便弹得这般好,真是难得。”暖澜赞道。
“王妃谬赞了。”蓝烟谦逊道。
现下的气氛异常诡异:田玉凝像个鸵鸟似的埋着头,不敢吱声。桌面上,蓝烟跟王妃愉快地聊着天儿,桌子底下,蓝烟的手却愈加放肆,甚至会时不时地若有似无地划过田玉凝的大腿,田玉凝只能抓住不老实的手,紧紧握在手里,不敢放送。暖墨则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看热闹似的一会儿看看田玉凝,一会儿看看蓝烟,觉得两个人越看越配。而明月,自从蓝烟落座後,便再没说过话,只是托着下巴抬头赏月,故意不去看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玉儿?玉儿?”暖澜轻唤几声。
被蓝烟轻轻拧了一把,田玉凝这才回神,看向暖澜道:“嗯?”
“玉儿,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脸这般红?”暖澜注意到田玉凝的脸色,关切道。
“没有,没有。”田玉凝忙摇头,恨恨地看了蓝烟一眼,结果马上遭到蓝烟的“袭击”,便不敢再“放肆”。
“是吗?”暖澜还是不放心,起身,往田玉凝身边走去。
蓝烟见势,忙松了田玉凝的手。
暖澜摸摸田玉凝的头,又摸摸田玉凝的脸,说道:“玉儿,你脸这麽烫,怕是染了风寒吧,赶紧回屋歇着吧,我叫下人给你熬些姜汤,驱驱寒,不然明天该难受了。”
田玉凝看看蓝烟,满是不舍,蓝烟微微点头,田玉凝这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後花园。
皎洁的月光下,蓝烟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田玉凝的身姿: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莹白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於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诽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想不到小郡主穿上女装会这般娇柔可爱,你跑不掉的……”蓝烟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得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