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蝶怜杜鹃惹清蜜，醋海生波心涟漪（上）。
田玉凝从刑部大牢出来後就直奔醉颜楼，一路上脚下生风，晓蝶小跑着跟在後面都有些吃力，直叫“慢点儿，慢点儿……”，田玉凝却充耳不闻，走得愈发的快了。
“公子，我家小姐正在见客，你不能进去！”杜鹃像个门神一样守在房门前，挡住了田玉凝的去路。
“见客？见什麽客人？”田玉凝诧异，这会儿只不过是下午，青楼不是晚间才开门接客的吗？
“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客人喽。”杜鹃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一副懒得正眼看田玉凝一眼的样子，满是鄙夷。心道：“这个小公子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的很俊俏，但是依照我在青楼的经验看来，这种小白脸儿最不靠谱，楼里有多少姑娘为了这种小白脸儿倾尽所有，到头来哪个不是人财两空？康王府的小王爷虽然已有家室，但是即使做个侧王妃也要比跟着这个小白脸儿强得多。”
“到底是什麽重要的客人？快告诉我！”田玉凝听蓝烟在接客心里本就不舒服，再加上这小丫鬟对她满脸鄙夷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叫田玉凝恼怒不已忍不住大声质问杜鹃。
“你，你这麽大声干嘛？”杜鹃有些被田玉凝的气势吓到，但还是硬撑着，大声喊回去：“我家小姐在接待康王府的小王爷！”
“什麽！”仿佛是晴天霹雳，田玉凝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自嘲道：“我这个笨蛋，居然忘了自己的初衷，真是笨！”
想到哥哥和蓝烟在屋子里你侬我侬，田玉凝想要踹门，叫蓝烟离自家哥哥远点儿，可是抬起了脚，却没有踹下去的勇气。
算了，我这麽没用，还是走吧，不要打扰了人家才好。
田玉凝浑浑噩噩地转身，想要离开。
“你去哪里？”杜鹃见田玉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知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分了，赶紧拽住田玉凝的袖口，说道：“你不能走！我家小姐吩咐过要你等着的！”
“放开我家郡……公子！”晓蝶打掉杜鹃的手，冲杜鹃大声喊道。从没见过自家郡主这样闷闷不乐，心想都是那杜鹃口不择言。晓蝶护住心切，对杜鹃的态度异常冷漠。
“你？”杜鹃摸着生疼的手，咬牙道：“你敢打我？”
“打你怎麽样？”谁叫你欺负我家郡主！
“你！你，我再也不理你了！”说完，杜鹃便抹着眼泪儿跑开了，留下田玉凝主仆二人，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郡主，我们走吧。”晓蝶心想自家主子一定是因为知道小王爷来逛青楼，所以才不开心的。依照郡主的脾气，等会儿要是见了面还不得把这楼给拆了？还是快快离开得好。
“不走，我们等着。”田玉凝倒想看看这蓝烟叫自己等着究竟是要耍什麽把戏。
“可是，郡主，等会儿小王爷出来……”晓蝶见田玉凝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更加担忧这楼的安危。
“放心，这楼很安全的。”知道晓蝶心底的小算盘，田玉凝给晓蝶吃个定心丸。
“哦……啊？郡主你怎麽知道我想什麽？”晓蝶无比惊讶，睁着大眼睛看着田玉凝。
“就你的小心思，一眼就能被别人看穿。”见晓蝶一副白痴的样子，田玉凝心情微微好转，用力敲一下晓蝶的榆木脑袋。
“好痛……”晓蝶抱头，离田玉凝远远的，省得等会儿又成出气筒。
“快走！”田玉凝听到有动静，赶紧拽着晓蝶躲进旁边的屋子里。
“郡主？”两个人倚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嘘……”田玉凝给晓蝶一个噤声的动作，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
“郡主，我好像听到……”晓蝶还想出声，却被田玉凝捂住嘴，还被瞪了一眼，晓蝶只好闭嘴。
田玉凝听外面没了动静，才将手从晓蝶的嘴上拿下来，拍拍胸脯，幸亏没和哥哥碰到，不然自己指不定会怎麽闹呢。既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就不要见面好啦。
“嗯？什麽动静？”注意力从屋外转移开来，田玉凝这才发觉这屋里有点儿不正常。似乎有什麽动静，就像，就像是女人低泣的声音！不会大白天的闹鬼吧？田玉凝看向晓蝶，之後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一齐转头，就发现後面的那张床，床帏被放了下来，那床微微摇晃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的喘息呻吟声，而且有条腿竟然搭在床沿露在了床帏外，一只纤纤玉手正肆意地揉捏着那光洁的小腿肚儿……
“呼……”两个人夺门而出，倚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也太……青天白日的，居然……
“你们跑哪里去了？”杜鹃小跑着，来到两个人面前，对田玉凝没好气道：“小姐在找你，跑哪里去了，害我找半天，本以为你走了……”
“找我？”田玉凝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杜鹃见田玉凝的样子，信以为真，翻个白眼道：“没错，就是找你，还不快去，别人想见都见不着呢。”
田玉凝见这小丫鬟趾高气昂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面上却嬉笑道：“我可不敢去，这麽好的事落在我头上，我还不敢接呢，怕折寿！”说完，抬腿便走。
“你要走？”蓝烟突然打开门，笑意盈盈地看着田玉凝。
“是……是。”不知为何，田玉凝见蓝烟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就硬气不起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田玉凝的气势一软再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子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吧。”蓝烟迈过门槛儿，挽着田玉凝的胳膊，娇笑道。
“我，我……”田玉凝的气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被蓝烟拖进了屋里。
蓝烟对杜鹃使个眼色，便关上了门。
杜鹃虽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无奈小姐有命，只好将晓蝶拉走。
“你干嘛？”晓蝶被带到一间屋子里，问道：“这是哪里，干嘛带我来这里？”
“这是我的房间。”杜鹃坐在床上，冷言冷语道。
“你干嘛带我来你房间？”晓蝶抬腿想走，郡主还在蓝烟姑娘那里呢，自己得好好守着，万一出了什麽事，自己可担待不起呀！
“你回来！”杜鹃拽住晓蝶，说道：“你以为我想叫你来我房间呀，要不是小姐吩咐，我永远都不会理你……”说着，便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麽呀？我又没对你怎麽样？”晓蝶的脾气随自家的主子，最看不得的就是姑娘家哭了，慌乱地问着杜鹃，忘记了要回去守着自家主子。
“呜呜呜……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杜鹃这两天本就受尽委屈，磨破的手还疼着，结果又被晓蝶打到伤口，委屈不已。
“我哪里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欺负我家郡主，我看不过去，才稍稍替主子出出气的。晓蝶在心底腹诽着，不过看杜鹃哭得这麽伤心，不好再说什麽。
“你打我！现在还疼着呢！”杜鹃控诉着晓蝶的暴行。
“你，你别冤枉人！我只不过是轻轻拍了你的手一下，根本就不重，这会儿怎麽可能还会疼？”杜鹃反驳。
“就是疼，不信你看！”杜鹃将手举到晓蝶面前。
“怎麽回事？”晓蝶抓住杜鹃的手，看到手上磨破的几道口子，心里有点儿疼。
“不关你的事！”杜鹃甩开晓蝶的手，从现在开始履行自己不理晓蝶的誓言。
“怎麽不关我的事？怎麽弄成这样？”晓蝶复又抓起杜鹃的手，心道：“是谁这麽狠心，好端端的手居然弄成这个样子！”
“你放开我啦，我说过不理你的……”杜鹃想要甩开那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无奈对方抓得太紧。
“不放！”晓蝶自顾自地反复查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手，满是心疼，嘟囔道：“怎麽会弄成这个样子？才两天不见而已呀……”
杜鹃看着晓蝶既认真又心疼的样子，竟然忘记了挣扎，就这样任由晓蝶握着。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杜鹃问道，声音竟是晓蝶从未听过的轻柔。
“嗯，我叫晓……小丁。”晓蝶放开杜鹃的手，抬头看向杜鹃，说道：“我明天给你拿些药来吧，很管用的。”康王爷是武将出身，康王府里的药自然都是疗伤的好药。晓蝶想着只要求求郡主，郡主一定会给的。
“谢谢，小姐已经给我药了，很好用。”杜鹃低下了头，被晓蝶看着，莫名其妙地害羞起来。
“哦，那你这些日子手尽量不要沾水，免得化脓。对啦，你这手是怎麽弄的？”晓蝶不免又拿起杜鹃的手，好像是在研究伤因。
“没什麽，不小心而已。”杜鹃抽出自己的手，神色有些慌张。
“你骗谁呀，这伤哪里像是不小心，倒像是被人故意弄伤的。告诉我，我叫我家公子替你出气！”晓蝶有些气恼，有什麽不能说的？
“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我家小姐。”杜鹃见晓蝶这麽坚持，也不好再瞒着，不能跟小姐说，那就跟这个小子说说吧，不然憋在心里也怪难受的。
“难道是你家小姐把你弄伤的？”晓蝶大惊，都说蛇蠍美女蛇蠍美女，原来这话是真的！
“你说什麽呀！”杜鹃忍不住翻个白眼，“我家小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她对我很好的。你到底要不要听？不要打岔！”
“好好，我不打岔，你快说。”晓蝶吐吐舌头，催促道。
“小姐被关进大牢里，大家都觉得小姐这次在劫难逃了，所以楼里那些嫉妒小姐、和小姐有过节的女人们，就都趁机欺负我，把气撒在我身上，叫我干脏活儿累活儿，还想要强迫我……接客，差点儿就被……抵死不从的下场就是这个样子喽。”杜鹃的手在晓蝶眼前晃晃，故作轻松道：“我以前见过有些姑娘不愿接客被打得更惨的呢，我还算好的了。”
“你这个傻瓜，你还笑得出来？”晓蝶听了杜鹃的一番话，很不是滋味儿。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丫鬟命就够命苦的啦，现在看杜鹃这样子，同是丫鬟，自己跟着郡主要好得多。
“呵呵，现在不是没事了，小姐回来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了。”杜鹃反倒安慰起了晓蝶。
“那以後呢？还有你不止手上有伤吧？”忘了自己现在是男人打扮，说着就要掀晓蝶的裙子，往里看。
“喂，你干什麽呀？登徒子！”杜鹃急了，一个巴掌就拍过来，正中晓蝶的脸，声音嘎巴脆响。
“好疼……”晓蝶摸着火辣辣的脸，有点儿懵了，“你为什麽打我？”
“你，你，谁叫你掀人家的裙子的……你活该！”杜鹃站起来，双手叉着腰，一副悍妇的模样，脸上却红得能滴血。
“我是想看看你哪里有伤！”晓蝶也急了，站起来，一副大义凛然问心无愧的样子。
“我，你，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呀，怎麽能……”杜鹃的气势弱了下去，知道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了，看着晓蝶白净的小脸儿肿得高高的，有些後悔。
“哦，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儿着急，所以……我不是有意的。”晓蝶後知後觉，想起了自己男人的身份，忙道歉。
“算了，看你也不是有意的。”杜鹃见晓蝶态度这般诚恳，大度地原谅了晓蝶。
“你别处的伤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有点儿疼，过几天就会好的。”杜鹃摇摇头，感觉心里甜甜的，说道：“你是第二个这麽关心我的人……”第一个是小姐。
“是吗？呵呵……”晓蝶憨憨地挠挠自己的头，倒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你……”
“不用谢……啊！你！”晓蝶捂着被亲的半边脸，吃惊地张大嘴，“你……”这是什麽情况？为什麽要，要亲我？
这半边脸刚刚被打得肿了起来，这会儿又被杜鹃亲了。这极大的反差叫晓蝶无所适从，本就不好使的脑袋这会儿彻底晕了。
“你呆呆的样子还真可爱。”晓蝶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青楼丫鬟，不仅没有像其他小女子一样害羞地捂着脸跑开，反而好笑地看着晓蝶的反应。
“你，你……”晓蝶举起手指，指着面不改色的杜鹃，急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要不要再来一次？”说着便抓住晓蝶指着自己的颤抖不已的手，亲了上去，而且这次不是脸颊，是嘴唇！
晓蝶这次算是彻底傻了，待到杜鹃的唇离开晓蝶的唇老半天，晓蝶还是呆呆的，双眼瞪得老大，没有一点儿反应。
“嘿！”杜鹃的手在晓蝶眼前晃晃，“不会傻掉了吧？”只不过亲一下而已，自己经常看楼里的姑娘和那些男人亲来亲去，那些男人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傻掉呀？
“你为什麽，亲我？”晓蝶难以置信地看着杜鹃。
“因为你对我好，我喜欢你呀！”杜鹃回答得乾脆。
晓蝶却听得不清不楚，问道：“你到底是因为喜欢我才亲我呀？还是因为我对你好才亲我呀？”
“有差别吗？”
“当然有！”
“那就当是喜欢你吧，你喜欢我吗？”
“我，我不知道……”虽然刚刚被亲的感觉还不错，嗯，就像是吃了蜜一样，晓蝶忍不住舔舔自己的嘴唇，感觉甜甜的，但是……
“我喜欢你，你敢不喜欢我？”杜鹃叉起了腰，眼看就要撒泼。
“你，你别生气呀，我，我喜欢你还不行吗？”晓蝶怕被悍妇揍，心道：“保命要紧，还是先从了吧。”
“这还差不多……”杜鹃的手这才从腰上拿下来，满意地亲亲晓蝶的脸颊。
“怎麽又来？”晓蝶哇哇大叫。
“我乐意，你敢不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