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没有留恋的...没有...」
「你确定?」
「应该是说,我再对他留恋,有什麽意义?」
「别···」话都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已经迸出,我慌张的拿着卫生纸递给她,然而她只是紧紧抓着卫生纸,几乎接近揉烂。
「我不懂,我为什麽会输?」
「你没有,只是他···」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麽一转眼他就要结婚了?」
「拜托,那麽早结婚,只是提早进入爱情的坟墓罢了。」
「就算尽头是坟墓,我也甘愿啊。」
「冷静点···」
直到她注意到彼此正在餐厅内,才让自己的声音收敛些,只是泪水还是止不住。
「一定是···」
「什麽?」
「一定是何以涵的错。」
「或许···」并不是,只是我们俩都是失败者,以为自己占到便宜,其实是吃了大亏,反而没心机的她们俩却是最後的胜利者。
「早知道我也跟着转到围棋社,也许就会不一样。」
「其实···」也许还是一样,但是这句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
因为当初的自己也是如此,直到高三最後的反击,是拔开了心上的那把刀狠狠在她的信心上打击,只见她还是不为所动。
不论受到怎样的耳语,那张毫无情绪波澜的脸,成绩还是依旧完美,极好的事务处理能力。
「我哪可能喜欢那个书呆子,要不是同为书香社,不然···」
看着眼前的她持续歇斯底里,然後想是喝了酒一般的喊着:「对,我早就不喜欢苏明轩了,早就不喜欢了···呜呜···」
我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从皮包中拿出星星糖想说可以多少平缓她的情绪。
「我们···是不是都可能···成为黑夜中最闪···耀的那颗星星?」
「可以的···」可以的?其实并不然。
当初天真的以为打败了何以涵,就可以成为班上的万人迷,以为只要在仪队力求表现,就能和学长姐打成一片,成为大家景仰的人,其实这一切都不然。
「当初喜⋯欢这糖果的自己⋯真是讽刺⋯呜呜⋯」说完,她继续啜泣,看见她就像看见那时的自己一般。
「明谊,我真的不想收到...呜...这张红色炸弹,这是天大的...笑话...呜呜...。」
「没事的,我们就别去就好了。」
「不行,一定要去,不然就是在逃避。」
「不要在这地方执着了,以前的你也叫我不要执着的。」
「以前的你也叫我不要逃避不是吗?」
转眼间我们都长大了,不再那麽幼稚,比较心态让我显得更自负。
「对不起,总觉得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真难得明谊你会跟我道歉,是不是天要下红雨啦?」
「哪有这麽夸张?」
「为什麽要道歉?」
「太多事情了,该从哪里说起呢...」
也许,要从圣诞节那天开始说起?
还是,要从毕业前那时候说起呢?
但是,不论从哪里说起,似乎都不是那麽重要了。
「改天我们一起回去吧。」我缓缓地说出那个心愿,那时候的的遗憾,或许就像她毕业的时候跟我说的那句话一样痛击我那逞强的伪善。
『她是做错了什麽?你做这些还重要吗?』
「回去?」
「去糖果屋看看啊!看看梦婆婆是不是依旧健在。」
「我好像从高中毕业後就没回去了。」
虽然我知道,就算回去了也无济於事,或许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结。
*
出社会後的圣诞节我都是怎麽过的呢?
刚进公司第一年有参加到公司的圣诞派对,印象中是在专卖海鲜快炒的餐厅举办,大家因为业绩达标,加码的庆功宴,带着临时买来的礼物,大夥人马边喝酒,边聊着来年的目标,那时我还是菜鸟,还在适应公司环境与运作模式,忙到自顾不暇,对於聚会内容真的很模糊,最有实感就是抽到了一台除湿机,对於刚来台北的我来说挺实用的。
「呼…这样冰箱就不会闹空城,先去整理房间,想去找那本日记还在不在。」语毕,以涵将客厅旁的窗帘拉开,阳光洒落於客厅内,在稍有寒气的冬天顿时多了分暖意。
「天气真好…那时天气也是这麽好,高一的圣诞节应该是我目前度过最有趣的圣诞节吧,虽然也是挺累的。」
女孩回到房间後,在衣橱旁的柜子中找了一个塑胶收纳箱,打开同时飘散着一股纸的特殊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霉味,以涵将物品拿出,用抹布擦拭塑胶箱内部,并用吹风机将这些纸烘乾,重新放入乾燥剂,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那本日记,第一页是这麽写着:『高中开学贺礼,妈妈送了我一本漂亮的记事本,拿这来写日记感觉挺好的,希望我能在课业上表现优秀,第一名,是一定要达到的目标。』
「成绩,果然是我当时最在意的呢…」
『第一次段考,题目都不难,应该可以顺利拿满分。』
『全年级第一名,不过差五分才拿满分,还要更小心…』
『没想到班上第一名是要当班长的…我又不擅长跟人相处,我真的能做好吗?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一定是要做好的,希望顺利。』
『期末考都要读不完了,班导师竟然还要办圣诞节交换礼物的活动,而且还要跟忠班一起办,那是男生班,我跟他们班长又不熟,真的可以顺利办好吗?』
「能办好吗?」身子往後倾仰,顺势躺在房间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种无法倾诉的不安。
从字里行间意识到现在的我还是跟曾经一样,如果是单单的顾好自己还不会这麽有负担,越是怕给他人添麻烦,就更努力武装自己,深怕被他人给上负评。
那次的圣诞节之所我印象是开心,大概是活动过程都比想像中的顺利吧?
『我并不明白,为什麽我什麽都做不好?但是...加油!!』
写上这句话的这一页,存在着被水滴过与用力抓皱的痕迹,而且笔迹相当潦草,然後还贴上了一个大大的『加油』纸条,似乎是在心情激动的情况写下的。
「以前的我总是很慌张。」嘴角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回想起是圣诞节活动最後离开导师後,拿着书包和圣诞礼物走下楼梯间时,一个脚滑差点摔下台阶,所幸有捉住扶手,但手上的东西就没那麽幸运,突然眼眶有点湿润,口中喃喃说着:「我也太失态了吧?好愚笨…」
顺势在阶梯上坐下,还来不及整理好情绪,便听到有人走了过来,赶紧将书包捡起并将交换到圣诞礼物塞入。
「班长,你还好吗?」抬头看到是静妤,她伸出手打算拉我起身,我却摇着头说:「没事…」
「班长真的没事吧?来...」
「没事,让我在这坐一下。」脸上装作镇定,行为显得尴尬至极,她便从我眼前离开。
「当班长吃力不讨好,尽是麻烦事,为什麽这麽的…」双手抱着双膝蜷曲着,直到学校的广播响起:『请未参加晚自习的同学尽速离校,不要於校园逗留。』
我用双手拍了拍脸颊,拿起笔在纸条写上加油,字迹有点潦草,下手有点重,突然想到今天可以难得可以和妈妈一起吃晚餐,便赶紧打起精神。
「你好一点了吗?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
「倒也不用,我只是…」搞不懂眼前的秦子阅到底在说什麽,只想着赶快回家。
「只是?」
「没什麽...我先走了。」
起初会知道亲子阅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全校排名总是跟我并排,後来在得知要办这个联合活动,才第一次跟这个人说到话,但他或很少,大概只比我多一点,听班导说因为资优班的通学大多都很专注於课业,也很少参加社团,在考试前夕的圣诞节开个同乐会让大家放松,还说这是资优班的传统,最後在丢下一句:「相信对於两位班长应该是一件小事情。」
我们在导师室的一隅坐下来处理作业,直到听到原子笔掉落的声音,我看见他捡起笔後说:「抱歉,呃...你觉得一边处理作业,一边讨论活动如何?」
「恩...应该可以,如果...」如果这样反而容易分心,不会顾此失彼吗?
「如果...?」
「没什麽,我...觉得同乐会...就...」
这两三天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着,都会在作业处理完後,我便把大概讨论的内容写了下来,接着秦子阅便排了大致时间流程,在离开导师室时去询问班导的意见,结果马上就通过了,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没想到这样就过了?」
「简单一点,果然也比较好办事。」
真不知道是天降了什麽奇蹟可以让两个寡言的人可以讨论出流程,可能是两人都怕麻烦都打保险牌,加上男生班有很活泼的人,他愿意当主持人带气氛,突然一切都豁然开朗。
「感觉好不可思议。」
再把日记往回翻,看见那一张张手写纸条,纪录着那时候不安的情绪,然後跟着右下角的编号,发现少了一张。
「少了一张?怎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