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沉迷於書》 — 第四章、之一

寒假结束,吴伊书不休学了。

她当初选择离家念书的目的就是为了靠自己战胜病症,在和身体和平相处的路上遇到的所有荆棘,都将成为她人生的养分。

想通这点的契机,是看了蔡少的日记。蔡少并不知她生病,日记里头没有大道理,但过往心路历程、喜怒哀乐跃然纸上,像把所经历的在吴伊书眼前放映一遍,他的生活精彩又丰富,简直无法和过去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吴伊书相比。

不过幸好,现在认清这点,还来得及。

而内文里蔡少对自己的思念与爱慕,她也收到了,某些段落她甚至眼眶泛泪,她不知道自己原来对蔡少而言如此特别。

若是李玮仙知道自己苦口婆心的劝比不上几本日记,不晓得作何反应?上课时间,吴伊书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想着,她会开心地笑,还是感动地抱着她跳?

老师开始将下周作业誊写在白板,她这才收回心神。

上完一天的课,回到宿舍,隔天要开系务大会,所有系上的学生会聚在一起的日子,常见的、难得见上一面的,都会一齐出现。

吴伊书在宿舍重新把缎带包上TIFFANY绿盒子,想明天亲自还给小六子学长。

张妍琴早上十点後就没课,在宿舍睡觉,被门打开的声音唤醒,一看是吴伊书,摸摸肚子,饿了:「小书你吃过没?」从上铺探头往下看,见到她重新包装礼物的动作:「你要退回礼物?」坐起身,抓抓一头乱发,放寒假遇见小六子学长时,他和其他室友的对话张妍琴有听见,当初自己误会送礼之人是蔡少宸,还在意得要死。

「对啊,这礼物我不能收。」吴伊书抬头看蓬头垢面的张妍琴。

跟小六子学长说不上几句话就收礼物,挺不好意思的,就算人家对这件事不在意,提都不想提,她还是不能收。

本来想连同日记一并带上还给蔡少宸,只是一大叠日记和一个精巧小方盒相比,更容易被看见,不想太高调,打算之後再还,反正她和同年级的蔡少宸很容易遇见,比见大三的小六子学长容易。

梳理头发的张妍琴替小六子说话:「这是他的心意,你退回他应该会很难过吧?」不是看好戏,是真心话。

「接受白得来的礼物,我心里才别扭。」把方盒收入包中。

张妍琴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桌前的人影,她拿对男女之情迟钝的吴伊书没办法,不论对蔡少宸还是小六子,她总是少根筋。

可若非这样,哪轮得到自己怀抱一丝希望?

深吸口气,整理好棉被,爬下床,把话题带回正事上:「我刷个牙,一起去学餐用晚餐?」

吴伊书有些犹豫,虽然蔡少宸让她的观念大转向,但一切才刚起步,就要她马上改掉个性,实在有难度,非一蹴可及。她今晚本来是打算吃泡面配作业,念设计系的觉悟就是有做不完的作业。

张妍琴也非第一天认识她,个性多少摸得出七八成。

「不然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抱歉!」吴伊书歉然一笑。

隔日,主要科目下课後的系务大会在大教室举行,四个年级几乎全到齐,教室挤得水泄不通,却没多少人将注意力放在台上。

除了大四,其他年级早上八点皆连上四节课,有些人昏昏欲睡、有些人继续下课後的话题,吴伊书在茫茫人海寻找一个短卷发的壮硕男子……

然後她在讲台找到了他。

此刻,不只吴伊书往讲台看去,所有人都被音响里传来的悠悠歌声吸引注意力,纷纷将视线投往讲台旁手持麦克风的人,那人正是小六子。他身为系学会活动组一员,有必要负责让师长得到基本尊重。

大三无人不知晓小六子的好歌喉,他用这种方式成功让吵杂的教室安静下来,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讲台,台上师长都是头一回遇见,惊喜之余纷纷将这号人物记下。

目的达到,将麦克风转交系主任,台下的大三生们却开始鼓噪,要求安可曲,小六子瞪他们一眼,用嘴型无声说:「别闹。」别开视线後瞥见台下的吴伊书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搔搔头,也不晓得她对他这举动做何感想,本来收回的目光再一次看向她,她已经移开视线。

从一进教室,蔡少宸的目光便不离吴伊书,她和小六子的眼神交流全被坐在角落的他尽收眼底。

系务大会在小六子的妙招下顺利进行,不到钟响,全体解散。

吴伊书拿着小方盒,打算人潮散去才要把东西归还小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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