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抿了抿唇,见他这麽礼让,就老实不客气地先开口问个明白了:「看你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你是来旅游的?一个人吗?」
「对,一个人。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来旅游的,反正我以前是在这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而且我记得,应该有人在这里等着我的。」
「来寻人啊?那你寻到了没有?」男人似乎被她这过剩的好奇心吓到了,亮黑色的瞳孔震荡了一下,然後就露出一副伤感的表情,摇摇头说:「我也以为我找到了,不过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一不小心勾起了别人的伤心事,映月不免觉得有点抱歉,只好独自地开朗起来,用平日安慰自己的想法来安慰他道:「别这样垂头丧气的,只要坚持,上天一定会看到,会有奇蹟发生的。」
不得不说她的笑容还是很有感染力的,日光洒落在眼眸上的反光,灿若晨星。看着她这副精神抖擞的样子,男人也顿时重拾了来时的勇气,对自己喊话:「嗯,坚持。无论如何,都来到这里了,我绝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学着她望天灿笑的姿态也太可爱了,一下子就把她逗笑,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然而她还来不及再回他一句「加油」,他下一秒就彷佛回到现实般,搔起後脑勺叹气道:「呃,但是我好像有点迷路了。这里四野无人的,我也是走了很久,才遇到你们。我身上的乾粮和钱也剩得不多了,请问你可以收留我,和你们一起生活吗?我可以帮忙做家事做苦力的!」
夏映月看了看四周对於外地人来说,确实是难以独居的恶劣环境,还有这对着自己如同哀求般可怜神情,便决定一口答应了。
「好!你帮我做事,我负责你食宿。我在这里也生活了好几年了,路我还是比较熟的,我可以带你到处走走,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呢!」
「嗯,太好了,谢谢你。」
「别客气」她微笑地答道,然後抱好了儿子,转身向後面的男人招手。他见状就高高兴兴地提着背包的两条肩带,摇着大大的巾包,赶紧跟了上去。「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随便弄点东西,咱们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我吃甚麽都可以的,我也帮忙一起弄吧!呃,说了那麽久,还不知道该怎样称呼你呢?」
「我叫夏映月,你呢?」
「哦,那我叫你月儿?我叫文俊辉,你可以叫我俊。你儿子好像还不会说话,他几岁了?」
不知道为甚麽,虽然和这个人只是初相识,但是她总觉得他不会是个坏人,还开始期待接下来的三人生活……
「俊啊,你先放下背包坐着歇会儿吧,帮我看着小曌,我去倒些水来喝。」映月领着俊回到大帐篷里後,刚想坐下,就想起一大早就跑了出来找儿子,水瓶都还没洗。只好先指了指铺在地上的毛毯,示意他们到那边坐下来等,自己就赶紧拿起大水瓶和杯子去小帐篷那边洗乾净去。
抬头一看,帐篷里几乎应有尽有,一点也不输城市那些摩登的家居环境。床舖、家具、衣箱都是简单而朴素的,阳光透过厚薄适中的物料穿透了进来,让整个家都光亮温暖了起来,无一不切合着这女人身上散发出来治癒气质。
「好的。」俊辉一边应答着,一边脱下了和之前相比,扁塌了许多的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角落里。然後才按照她所指之处,盘腿而坐,再一把将小孩抱过来放自己的腿上,和他玩了起来……
「哎呀,这里叫『家』,不叫『呀』,记住了吗?再读一次,家?」
「啊!」
「咱们再试一次,『鸡』……」
「依。」
「不是,是『鸡』」
「唔……」大概是自己一直发不出大人要求的声音,小孩一时也郁闷了起来,不想再说话了。
刚进来目睹这一切的映月,虽然也很希望儿子能快点学会说话,但是她同时也留意到孩子的情绪了,就赶紧蹲下来,把两杯水递到了他们的中间,礼貌地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好了好了,嗓子都练累了,快喝喝水休息一下吧!」
两人都接下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此刻的放空等待,让映月猛然想起方才那桌子上被她写到一半的日记,赶紧走过去要将它收起,才发现……
「咦?我刚刚写的那一页呢?」映月一脸茫然地看着小矮桌上那空白的日记本,不禁小声碎碎念道。一边伏在地上掀床单、揭毛毯地找着,一边在脑海里不断努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又漏掉了甚麽小细节。没错,自从那次差点被雷电打中後,她确实是失忆了。但是她忘记的也只是在那以前的事,该不会连几分钟前有没有写过日记也记错了吧?
她一连串的举动迅速就引起了俊辉的注意,他低头看准小曌已经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後,就伸手拿走了杯子,连同自己手上的那一个,小心放好在背後的柜子上,朝她热心地问道:「在找甚麽?要我帮忙吗?」
「你有没有看到一张纸?我在上面写了字的。」
「纸?」听见他有点诧异地重覆了她的话语,好像知道在哪一样,映月立即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扭头过来专心致志地等着他的答案。然而他随即接着说:「呃,没有看到呢!」
「哦,好吧……」找累了的她坐回床上,失望地叹着气道。正当她无奈地把日记本合上,准备将它放回原处时,本子边上那没有扣上的钢圈,才当头棒喝地告诉了她纸张的去向。
大概是刚才太顺手把钢圈打开了,写完又忘了扣回去,结果小曌不见了,门帘没来得及拉上就跑了出去找。然後大风一吹,纸张就吹走了吧!
嗯,一定是这样。算了,暂时梦里的细节她还记得,待会再写一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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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时,草原上方澄明的蓝天现在已彻底入黑了。一弯眉月在繁星的相伴下高挂於天,淡淡的霜辉落在一个个大馒头般的帐篷上。整洁的家里,圆拱型的篷顶沿着支架挂了三盏大灯泡。一盏黄光,两盏白光,将屋内的光线柔和地点亮了起来。此时坐在这底下的俊辉,正抱着小曌,教他准备好饭桌,摆好餐具和碗子,等妈妈把饭菜拿来。
「来了来了,好久没做三人份量的菜了,耽误了些时间。」俊辉正低头忙着用打湿了水的纸巾帮孩子擦乾净手时,映月就双手捧着饭菜进来了。来来回回的,不一会儿,桌上就放好了冒着香气的炒肉和小菜,还有三碗米粥。对於连续餐风露宿了好几天的俊辉来说,这些简简单单家常菜已经足够吸引人了,看着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映月看着他这副还没吃就先馋起来的样子,满意极了。一把将他怀里洗乾净了手的儿子接力般的抱了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照顾。便赶紧拿起碗筷,对他说:「来,起筷吧,趁热吃!」
「嗯,那我不客气了!」
俊辉拿起另一张纸巾,也给自己擦了擦手,就拿起碗筷,把满桌的肉和菜都夹了一遍送进嘴里。他一边吃,一边点头,虽然没再作声,但是这牢盯着饭菜的眼神,还有塞满了一嘴的食物,就知道他喜欢得很,总算没白费她的心思。
「呃!月儿,这个是辣酱吗?都要沾完了,可以多放点吗?」只见他刚喝下了一大口米粥,又放下粥碗,指着旁边那小碟子上的红色酱料,性急地问道。
「是啊!那麽快就吃完了?好的,我这就去拿。」映月闻言就爽快地起来,弯身从旁边的小柜子拿了一瓶辣椒酱出来,递给他。俊辉也反应很快地开了瓶盖,瞬间倒了一碟子满的出来,把对面的人都吓呆了。
「原来你吃得这麽辣的?那正好,我家这瓶辣椒酱终於有用武之地了,我和孩子都不能吃很辣的,我之前还估计这辣椒酱迟早要放到过期呢!」
「哈哈哈!那你真是捡对人了,你放心,我一个月就能把这一整瓶清掉,一定不用放到过期!不过你真不试试多沾点吗?多沾点味道更丰富,好下粥啊!来来来,我帮你沾好了,吃这块。」俊边说边用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在那碟辣酱上轻轻地沾了几下,直接往她嘴前送。映月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张开嘴巴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