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语澄躺在床上,常常有一种感觉,不想过明天。
明天有什麽期待的事吗?没有。
期待的人?也没有。
每天就这样不停的过,不停的走,不知道何处而去,忘记了何处而来。
她望向了门,刚刚夏弛离开的地方,还留着一个枕头。
刚刚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会吼叫,会对他愤怒,甚至拿东西砸他。
她是不是太失控了?
可是她对他生出了不同情绪,除了麻木外,更多的情绪。
不对劲。
漫漫长夜,或许今天的插曲,便注定了是一个不安宁的夜晚。
恶梦,恶梦,入的是谁的被窝?
意料之外的,梦中不安宁的人是盛维轩。
记忆有些久远了,显得有些苍白。
盛维轩和纪语澄走在回家的路上,忘了是哪一天,似乎是四年级的学期末。
"盛维轩。"纪语澄忽然停下脚步:"你看。"
有一只鸽子奄奄一息的趴在马路上,一只翅膀已经被不知道什麽东西辗烂了。
"它应该活不了了。"
"怎麽了吗?"盛维轩蹲下来看了一下:"不要管牠了吧。"
"牠应该很痛苦吧。"
"嗯?"
"反正牠本来就要死了,那就帮牠一下。"
没有迟疑,是肯定句。
盛维轩看着她平静的面孔,不好的预感一点一点升上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出声。
纪语澄拿起了一块石头,狠狠的朝鸽子的头砸下去。
一下,一下,一下......
盛维轩看着鸽子的头烂掉的程度和翅膀有得一拼,忽然想起前几天她的阿姨似乎刚自杀。
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脸,忽地一怔,他看见了她的眼中有一丝复杂。
诡异的复杂。
她在想像她是那只鸟。
奇怪的念头从盛维轩的脑中闪过。
"纪语澄,牠死了。"
"嗯。"
"我们将牠埋起来。"
"好。"
盛维轩睁开眼。
为什麽会忽然梦到这件事?
而且,居然让他出了冷汗,明明当时已经过了那麽久。
当天的事情彷佛激活了她身上的什麽因子。隔天他便听说了某个想欺负她的女生被纪语澄狠狠修理了一顿,不知用了什麽方法,他也没注意,只知道後来藉机欺负她的人大幅减少。从语言动作鄙视演变成了孤立。
他翻过身准备继续睡,忽地想起了什麽。
不对劲。
他之前看纪语澄时,有一股阴郁。
不易察觉,却融进骨子里的阴郁。
可是不知何时消失了,是最近?还是在更早以前?是有人改变了她?还是她在压抑?
他揉了揉头发,自己怎麽不多注意一点?
同一时间,纪语澄也做了梦。
她梦见了阿姨。
她的眉目间彷佛不曾有过阴霾,她们之间彷佛从未历经黑暗,她彷佛还是那个不苟言笑却很温柔的阿姨。
她梦见某年某月她们在游乐园肆意欢笑,太久远的记忆了,使得梦境有些失真。
她笑着回头,阿姨却不见了,她开始在人山人海里找她。
只是徒劳。
她依然走了,留也留不住。
蓦地。
"你刚刚去哪了?"
她怔怔的回头。
"如果下次你再乱跑我就不等你了。"
看见熟悉的那张脸,纪语澄惊醒了。
房间里一片昏暗,她想,知道哪里不对了。
没有人是可以取代阿姨的,她却在两次看见他的时候想起了她。
原来是这样。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
"是我。"
纪语澄的睫毛几不可见的颤了颤。
"怎麽会忽然打过来?"
"不知道。"盛维轩回答:"就是想打,然後你就接了。"
"你不用睡吗?"
"我梦到你了纪语澄,你最近怎麽了?"
"......没什麽。"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就是问一下。"
对面忽然沉默了,还好盛维轩已经适应。
"盛维轩。"
"嗯。"
"我喜欢上我哥了。"没有迟疑的肯定,彷佛完全不需要怀疑和犹豫,可是她其实前几分钟才刚反应过来。
於是这次换盛维轩安静。
"......那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
"我觉得应该不会。"
"……"
盛维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纠结:"就像我也没有喜欢我弟啊。"
"他是男的。"
"我想了一下,就算他变成女的我好像也不喜欢。"
"......"行了,我们结束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