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巧音透过学生名单,找出了莫茜的所有资料。
「公费生。无任何家世背景,孤儿院出身。二年级,法律甲组;成绩优异,连续拿了两次的年级奖学金;代表多罗蒂亚参加过三次校外辩论竞赛,拿了一次季军和两次亚军。」炎巧音念出莫茜进入多罗蒂亚後的所有纪录,让一旁的赖可乔也能知道她的来历。
「孤儿?难怪她的家教跟态度那麽差。」赖可乔想着莫茜中午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把莫茜是孤儿和没教养这两件事当作是一回事。
「嗯…别管她的背景了。她是辩论社的,要直接去找她吗?还是等卲恩他们再一起过去?」炎巧音的个性比较温和,她不太认同赖可乔的说法,但不否认莫茜的态度不好。她换了个话题,不想讨论莫茜的出身。
「不等他们了,我们自己去。免得等等那个妖女又不知道出甚麽乱子。」赖可乔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站起身子。
「嗯…好吧。」炎巧音总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附和着赖可乔。她把手机萤幕关上,放进口袋。
两个人走到了辩论社的门外,能听见正在对话的声音。辩论社每周都会进行两人一组的辩论演练,今天正是莫茜和另一位同学的模拟练习。
「…参照上述提及的条规,且我方被害人无任何行为能力,应予以儿童权益保障法之保护。」莫茜拿着一叠资料,站在扮演法官的社长面前。
「加害人律师有任何反驳吗?」社长看向另一位同学。他愣在原地,完全找不到可以反击莫茜说法的突破口。
「若无其他有利证据反驳,那麽本案结束。」社长敲了敲小木槌,结束演练。
社长从台上走下来,拍了拍那个败诉的同学。这不知道是莫茜的第几次胜诉了。
莫茜走向他们,伸出手和那位落魄的同学友善地握了握手。那位同学佩服地和莫茜聊着,社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整理东西。
「大家先休息一下啊!等等要讨论一下国内竞赛的相关事项,别忘了回来啊!」社长手拿着一张公告,向大家公布着。
「唉!我真心觉得跟你一组演练的人都很倒楣。我看你还准备了资料,你是在为了月底的比赛暖身吗?」袁沂璐对着走回座位的莫茜说着。
「暖身?我每次都把演练当作很正式的一回事,说是暖身有点太不重视它了吧。」莫茜把椅子拉开,把资料放回书包里。但不否认,她的确在为比赛做准备。
「也是。我看月底的全国比赛,十之八九又会让你出征了。」袁沂璐用手撑着脸颊,转着手中的原子笔。
「这种比赛肯定得去啊!除了给自己长点成绩,还能…」莫茜坐到椅子上,把背包挂到桌边。
「还能赚点外快,给弟弟妹妹们买文具。我知道。」袁沂璐知道莫茜重视她的家人,她只是把全国比赛当成一种赚钱方式罢了。
莫茜笑了笑,知道她是这种想法的人估计也只有袁沂璐了。
「我觉得吧,若不是非得在比赛或法庭上跟你争个胜败的话,胆敢找你耍嘴皮子的人肯定都没长啥脑子。」袁沂璐耸了耸肩。
「我不喜欢耍嘴皮子的人。但凡自己说过的话,都要负责的。」莫茜拿出了一本讲义,把头发塞到耳後。
「瞧你如此出类拔萃又负责任的态度,真是太可惜你是个女生了,不然我肯定找你做我男朋友!」袁沂璐调侃地说。
「你可拉倒吧!你找我做,我还不见得当咧!」莫茜看向袁沂璐,不甘示弱地嘲笑回去。同时,放学的钟声响了。
赖可乔和炎巧音趁着放学钟响,走进了教室。她们看见坐在座位上的莫茜和袁沂璐,迳直地走过去。
「喂!茜仔,是炎巧音和赖可乔。她们好像往我们这边走了。」袁沂璐小声地对莫茜说着。
「莫茜,有点事想找你谈谈。出来走廊一下。」赖可乔气势凌人地对着低头看书的莫茜说着,便转身往前门走去。
炎巧音觉得赖可乔太过直接了,弄得气氛有些尴尬。
「不想。」莫茜看着书,甚至没有正视赖可乔。
「…不想?」走向前门的赖可乔停下脚步,回头看见莫茜压根儿没移动过。
「嗯。我不知道你找我有甚麽事,需要到外面谈。可以在这里说,这里也是公共场合。」莫茜翻过一页,仍然没有抬头看过她俩一眼。
「其实也不是甚麽大事,只是想知道…」炎巧音见着两人讲话都很冲,便准备缓和气氛。她话说到一半,赖可乔怒气冲冲地走向莫茜。
「你别自视清高了吧?先是招惹张武,接着还勾引上南翌和白卲恩了?」赖可乔看着莫茜目中无人的态度,一手把莫茜的书阖上并压住她的讲义。
「何来招惹一词?」莫茜心里有点不耐烦。心想中午才被张武瞎搞了一次,晚上又换了个赖可乔。
「哼,不就觉得张武背景也挺雄厚的,勾搭上了?」赖可乔的用词越发激进。
炎巧音站在一边,她压根儿不想惹事,只是想弄清楚莫茜和白卲恩他们两人的关系而已。她知道赖可乔喜欢辰南翌,但不知道赖可乔为甚麽这麽火爆。
「可乔学姊,是张武自己找上我们的。你这样说,对莫茜有些不公平。」袁沂璐听着赖可乔这样污辱莫茜,开口反驳了。
「你继续说,我怎麽勾引辰南翌和白卲恩了?」莫茜用手阻止了袁沂璐,不想让她淌这个混水。
莫茜双臂交叉、翘起了脚。她连人带椅往後移,塞在她耳後的头发掉了下来。发丝之间,能看见她眼神里带着过往的锋利。
炎巧音不寒而栗,她意识到这个人招惹不起。她拉了拉赖可乔的衣角,劝着赖可乔离开。
「利用张武,让正气凛然的南翌替你解围,自然白卲恩也会跟着帮忙,这不就是你的如意算盘吗?」赖可乔不顾炎巧音的劝阻,继续挑衅莫茜。
「还有吗?」莫茜用手撑着下巴,向赖可乔追问。
「…你是被我说中,无话可说了吧?」赖可乔见莫茜依旧用着不以为然的态度,心里越发火大。
辩论社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不知道发生了甚麽事。
「你说完了,那换我说了?」莫茜把脚放下,恢复双臂交叉的姿势、站起身子。
一旁的袁沂璐见状,低头做起了自己的事。她看过莫茜的这种神情和样子。
反正眼前的学姊总得为自己的不知好歹付出代价,她不打算再火上加油了。
莫茜在演练时的辩论,虽说认真,但大家都是社团成员、她还是留有一些余地。当莫茜认真想彻底击溃对方时,她像是戴上一张冷笑的小丑面具,带着漠视、锋利的眼神。那是一张袁沂璐认不清,也不知来历的面具。
袁沂璐自然是不曾见过。那张面具是莫茜深藏在心底、鲜少翻起的曾经。
「招惹张武一事,你中午也在现场。他抓着我的手腕,手上还留有掐痕可以作为证据。当然,你若是觉得有隐情,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张武这个人的脾性。」莫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赖可乔。
社团成员们看着莫茜的样子,看得出她是十足的在?辩论?了。
「勾引一词,怕是你血口喷人。若是认识他们便是勾引,那我可能勾引了整个社团跟你们了?事实上,招惹和勾引两词都是你的一派胡言。」莫茜带着锋利的眼神,像是能够刺穿一切的寒冰、凛冽。
「利用辰南翌的正气凛然的说法,简言之就是个谬论。当时现场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试问我如何在当下得知辰南翌在现场?跟在他身後的你,应该不至於认为是我叫他来的;若是如此,你自然会看见他拿出手机。当然,他未曾有过此举,因为我并没有他的手机号码。」莫茜接连着说完,走到了赖可乔的面前。
「白卲恩的出现也压根儿不在我的预设范围之内,怕是学姊你想多了。如意算盘这种事,人算不如天算。很难事事都如意的。」她凑到了赖可乔的眼前,只有赖可桥看得见她如深渊般的双眸。
赖可乔掉入莫茜双眸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冷得毫无反驳能力;从小在温暖中长大的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冰冷。
炎巧音见着因为惊吓而纹丝不动的赖可乔,便赶紧站前。
「莫茜,我们只是前来打听你和他们的关系而已。是我们误会你了。」炎巧音赶紧找了个说法,试图让局势看起来不要一面倒。
虽然,大家都已经看穿了。
「下次在误会别人前,记得注意用词。刚刚的对话内容都可以作为毁谤的物证,在场的人也能作为人证。」莫茜依旧双臂交叉,眼神只是看着地面。
「不过,既然只是误会就不用深究了。我和辰南翌跟白卲恩的关系,就是在今天中午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仅此而已。」瞬间,莫茜拆下了自己的小丑面具。她对着炎巧音笑了笑,不打算继续为难。
「嗯,打扰了。我们还有一些社团内的事要处理。如果两位还有事需要和莫茜谈的话,得烦请二位在外面等等。」社长下了一张不失礼貌的逐客令,也算是给炎巧音和赖可乔一个台阶下。
「…没事了。」赖可乔回过神,原本的气势也被莫茜冻结,她头也不敢回地走出教室。炎巧音向社团里的人鞠躬,也匆匆地跟上赖可乔。
莫茜的利刃一旦出鞘,定会留下肉眼不可见的伤痕。三折肱而成良医,她已经看得太清楚了;肉体的伤口会癒合,但精神的创伤会不会痊癒,只能由别人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