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恣意操纵别人的姻缘,却无法让自己获得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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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连结着两个人的姻缘。
都说,姻缘是命中注定的。你和一个人有没有缘分,早在出生那一刻就被下了定论,无论再怎麽努力都改变不了。
对上述的说法,小红只想笑着说一句,别人办不到,但她可以。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牵红线或是剪红线,她都能办到,只要她想。
但也因为这个能力,使她从小就不被周遭的人所待见。
年幼时,她曾摸着父亲的手,眨着大眼睛问道,「为什麽爸爸明明结婚了,手上的红线却不是连着妈妈呢?」
那时父亲只当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而将她打发。好奇心驱使,她便跑去将她所看见的告诉了母亲,想寻求一个答案。
但年幼的她又怎会知道,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竟刺激了母亲本就十分敏感多疑的情绪,进而使她去委托徵信社调查父亲。没过多久,徵信社便查出了父亲出轨的事实,而对象,竟还是父亲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母亲最要好的朋友。
她的家庭破碎了,因为她的一个举动。
母亲当面对她喊怪物、父亲像是要杀了她般的怒视,都始终刻划在她的脑海中。
她从虚假的幸福中醒了过来,那年的她,年仅八岁。
後来的好几年,她变得十分沉默,也一直对旁人隐藏自己拥有这种能力的事实。
或许是因为自己本就与常人不同,虽然她外貌清秀端庄,但她所散发出的气场,使她周身一直没有什麽朋友,这样孤独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大学才终结。
在学测结束後,成绩优异的她,毫不犹豫地将第一志愿填上占卜系。
名义上是占卜系,实际上真正会占卜的根本没几个人,系上开的课也与占卜沾不上一点关系。相反的,这里聚集着各式各样具备奇特能力的人,那时她想的是,这样的系,或许就能认识很多和她一样,自出生以来就与别人不同的人。
然後她也确实认识了很多很奇特的人,能使汤匙弯曲的人、有一身怪力的人、能够短暂灵魂出窍的人、能够在他人身上任意制造文字的人……这些都使她感到无比的亲切,或许这就是同类间互相吸引的磁场。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感受到『归属感』。
明明大家的能力都不同,却使她感到无比亲切。因为在这里不必担心自己太奇怪而被歧视,也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更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能力。
迎新宿营那天她准时的上了游览车,随意挑了一个靠後的位置坐下。她随兴的望了望四周,看着周遭已经开始熟识彼此的同学们,她意兴阑珊的拿出了昨天写到一半的笔记本开始研读。
她其实很讨厌念书,但研究自己的能力则另当别论。自己还能做些什麽,能做到什麽程度,都使她不厌其烦地将能力的变化纪录於笔记本上,这样的习惯也维持了很多年。
至於人际关系,她倒不太焦急,毕竟在这个大家都很特别的科系,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在这麽多人中,第一个吸引她目光的人,却是一个能力相较之下普通的人。引起她注意的原因也不是对方做了什麽厉害的事,只是他在迎新宿营的第一天不仅迟到,竟然还在上游览车後,因为重心不稳而直接在车上来了个大摔跤。
「啊……好痛。」
他所制造出的巨大声响使全车的人都停下原本在做的事情,回过头看他。
而他彷佛没注意到那些讥笑的目光与言语,只自顾自地和离他最近的一个同学对话,还好他身边的人挺善良的,不仅将他拉了起来,还让对方坐他的隔壁。
她坐的位置距离他们不远,因此能听到对方和隔壁的人聊天的声音。因此,她便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那两个人,扶人的那个叫庄晚高,跌倒的则是范统。
饭桶。果真是符合他的名字呢,她在心里嘲笑道。
她第一眼便觉得对方不会拥有什麽看家本领,更直白点说,她觉得范统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不同於庄晚高的深不可测,也不同於其他同学各种奇特的氛围。在范统的身上,她感受不到任何不寻常的气息。
无论从外表还是气质,她觉得最贴切的形容就是:范统,就像是个走到家里附近超市会看见的店员那样,平凡无奇、毫无威胁。
而後得知范统的能力是占卜後,她便更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很接近普通人呢。
但同时她也不自觉双眼迷茫,恍神般思考,『这样,他的人生应该一直都很普通,却也不难受吧。』
迎新宿营进行的很顺利,在活动的过程中她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因此毫不避讳的在聊天的过程中,告诉她们自己的能力是操纵红线。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那之後她便觉得她们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带了点距离感和崇拜。同学间讯息传递很迅速,很快的全班都知道了她的能力,但就像她所预料的一样,没有人因此排挤她或讨厌她。
但她却因为这样的变化而隐隐感到不安。
「小红,拜托你帮我剪掉我和他的红线好不好,我真的快受不了了……」当其中一个好友泪眼婆娑地望着她时,她也直觉的应了下来。
这是她上大学以来第一次结交到的朋友,她又有什麽理由拒绝呢?
说起『小红』这个称呼,也是朋友们根据她的能力取的昵称。她不反感,甚至觉得挺可爱,反正她也不太喜欢自己原本的名字。那个名字背後所伴随的记忆实在过於沉重,在她使用那个名字的那段岁月里,她寻不到一丝值得记忆的温暖。
她握着朋友的手臂,将对方的手心朝向自己。看着眼前精致白皙的小手,稍微凝神聚焦,几条红线便浮现於手心上方,她很快地找出朋友希望她剪掉的那条。微微动念,将之用意念烧断,再确认红线被火焰燃烧殆尽後,她才抬头看向一直望着自己的朋友。
「结束了吗?」女孩眨了眨眼,纳闷问道。
「嗯。」她莞尔。
果然,只有她看得见红线,也只有她能看见火焰。虽然口头上说是剪红线,但实际上都是她动用意念引起心火,使之燃烧。她很不喜欢『剪不断理还乱』这种感觉,直接烧掉更直接、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