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载我过来,不然我一个人要走好久。」下车以後,吴咏夏已经没有刚才的警戒,反倒露出了笑容和我道谢,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什麽,本来就是我想和你聊聊,这是应该的。」我拿下安全帽并收回置物箱,还顺道将自己的书包拿给她,「你先把你的书拿回去吧!免得我等一下匆忙离开没还给你。」
吴咏夏接过我的书包,拿起她自己的书,却似乎掉了样东西进了我的书包。本想出声提醒的,却不知为何没有向她开口,就这麽拿回我的书包。
「学长……想要跟我说什麽吗?因为你是第一次直接来文学院找我。」我跟她各自点了杯饮料,而她本来就打算久待,还顺道叫了蛋糕来。
「我今天听林光齐说你对海鲜过敏,是真的吗?」我单枪直入的说了,我知道吴咏夏可以接受我的直接,「我没有要质疑你,只是单纯好奇……之後我问了陈芯悦,她说她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吴咏夏的目光流转,她的瞳孔绕了圈,最後停留在我身上,「我不喜欢……和大家一起吃饭,但不知道怎麽拒绝,所以只能这样说了。」
对於她的回答,我先是愣了几秒,接着才感到有些无奈和有趣,轻声笑了起来。
「……造成学长的困扰,对不起。」她低下头来,手不安地在书本封面上磨蹭,「但是、我确实对海鲜的要求比较高,如果不够新鲜就会过敏……没有告诉芯悦姊姊是因为不想要她一直顾虑到我。」
她的声音没什麽情绪起伏,好似在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缓下笑意,注视着她,「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团体行动,一起吃饭聊天也能增加感情……而且要是到时候只有你没有东西吃的话,我可是会被质问的啊。也别想说先去别的地方,你们的社长通常都会在那时候讨论事情。」
吴咏夏轻抚书本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抬头迎上我的眼神,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我知道了……为了学长,我会试试看的。」语毕,她勾起嘴角,甜甜一笑。这抹笑容……为什麽既视感那麽重呢?
「还有海鲜食材的部分,我以後都会替你留意,有什麽事情也能来直接跟我说……嘛、如果你想跟林光齐说也可以,反正他现在跟我算同班吧。」我一面回想,一面继续刚才的话题。可惜不管我怎麽从回忆去寻找,好像都没有完全重叠的画面。
「那、我可以问学长问题了吗?」
我的动作嘎然而止,吴咏夏坚定的眼神彷佛将我定住,使我动弹不得,「……在学长毕业後的那段时间,我和你在墨扇每天每天一起工作;一起收拾;一起整理……这段记忆,学长都……忘记了吗?」
她注视着我的眼眸泛着水光,字字句句都带着点颤抖:「真的……连一点都想不起来吗?盈善姊姊的话……真的束缚住你了?」
吴咏夏说的话使我开始晕眩,鼓动的耳膜传来耳鸣声,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只能这样看着吴咏夏,看着她在我面前无助的样子。
『澔崴,你怎麽又开始折磨自己了呢?』
温柔的嗓音在我耳畔响起,本来轰炸我的耳鸣声也逐渐消弱。直到我恢复正常後,就吴咏夏轻轻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我的手心。
她并没有哭,硬是吞下眼泪,轻声向我开口:「在跟你失去联络之前,你总是告诉我要对自己好一点,可是你却不断伤害自己……这张卡片是我想要对学长说的话。」
「我不会任性的说希望学长想起我们之间的事情,至少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再跟学长一起创造新的回忆——这句话,也是你告诉我的喔。」吴咏夏笑着,却是带着悲伤和欣慰的笑容。
我闭上双眼,将卡片拿到胸口,用力地深呼吸并开口:「谢谢你,吴咏夏——让你难受了,对不起啊。」
语落的那刻我睁开眼,对她温柔一笑,「我现在答应你,我再也不会忘记你了。」
闻言,吴咏夏忍不住笑起来,「早知道那时候就先跟你约定了……」她哼了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已经道歉了,就先原谅我吧——咏夏?」我半开玩笑的朝她伸手,揉乱她的发丝。
「别随便摸我的头啦……我才不会原谅你!」吴咏夏一边笑着一边想要阻挡我的手,却是徒劳无功,「如果你想起来的话,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居然还要考虑?」我的手停了下来。
「……担心你赖帐、得寸进尺,可以吧?」
我又禁不住笑意,哈哈大笑几声:「啊哈哈!我知道了,我不会让咏夏你失望的!」
我回到家中,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身上大大小小的压力减轻不少,加上吴咏夏这个谜团终於得到了一半的答案——虽然剩下的部分完全在我自己身上就是了……
『澔崴,你到家了吗?』是陈芯悦的简讯。
『刚到家,怎麽了?』
『哦……没什麽啦!我和朋友去吃饭,晚点再找你噢!』
『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放下手机,拿起放在厨房里的海绵拖把,打算把整个客厅都清理一遍。
『哇靠!苏澔崴你跟说这样叫很乱?我看你一定有洁癖跟强迫症吧……你绝对不要来我家,你会被气死。』
……张白翼。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才辗转忆起那个伴我高中三年的家伙,虽然他在最後临阵脱逃了,到现在仍毫无音讯。
我印象最後听到他的消息就是他考上第一志愿,接下来就什麽也没有了,没想到我跟他之间竟然会这样不着痕迹的渐行渐远。
简墨哲还笑着和我说:「你跟白翼说不定到大学还是会黏在一起啊!」
果然事事难料啊……考上不同大学就算了,还完全断了联系——就算相处三年,仍然搞不清楚张白翼这个人的思维。
我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就看见张白翼安静地躺在里头,连一则简讯都没传过,更何况是通话了。
唉——再想下去,不知道脑细胞又要死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