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正值青春时期的少女,或多或少都会对恋爱抱持着兴趣,黄秋澄亦不会例外。
自小时候读过童话故事之後,她更是热衷於探讨恋爱这件事上,想要成为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想要找到属於自己的王子殿下,可是世事总是不尽人意,看着身边的朋友逐渐有了对象,自己活到了十五岁却依然没经历过一次初恋,但在男生之间却是相当受欢迎的存在。
既然还没出现,继续等待下去就好了,她父母却没有给予她这方面的余裕,匆匆为她安排了订婚对象,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想攀豪门。
『你们把自己女儿当作甚麽了?摇钱树?』
当天气愤得怒吼,甚至被扇了一把掌,她於隔天果断地收拾行装——离家出走了。
通过朋友的协助,最後成功以优等生的身份考进了城市的高中学校,但学费方面实在不太好处理,也承诺了必定会打工赚钱还给对方。
总之,成功脱离自己的家是值得高兴的,但未来能持续多久就不得已知了。
所以她必须早一点找到自己的王子殿下。
拥抱着这份心情,她踏进了未来半年即将待着的教室——於是她很幸运,因为入学的第一天便遇到了他。
棕色的短发有点凌乱,银灰色的眼眸并不亮眼,脸上的笑容和散发出来的气场却充满了活力,体格、身材,甚至外貌都称得上优秀,简而言之,就是少女漫画常见的,很帅气的帅哥,只是看上去傻呼呼又很阳光这点,似乎不太一样。
但也足够吸引黄秋澄的注意了。
李逸和,只要随便打听一下,关於他的情报便不计其数,例如运动全能、喜欢体操、平易近人、开朗乐观的阳光少年等,但任谁都会加上一句,『最近与一班的全级第一关系很好』。
为甚麽要特别强调这点?刚转学过来的黄秋澄当然不了解,但假如那位全级第一其实是李逸和所喜欢的人,那就糟糕了。
为此黄秋澄必须先确认这件事。
「可、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以不熟悉新环境与跟不上学习进度为理由,黄秋澄请求李逸和留下去为她补习的第三天,终於鼓起了勇气。
「嗯?」
「就……逸和有喜欢的人吗?」
平常问出这句话,不是因为好奇,就是对对方感兴趣,然而李逸和不但没察觉黄秋澄的意图,还稀疏平常地搔搔头。
「没有啊。嘛,不过倒是被告白过几次。」
松一口气的同时,黄秋澄又不得不在意起对方受欢迎的程度来。
「不太意外呢,逸和很像大家会喜欢的类型。」
「是吗?可是我没特别考虑过这些。」
原来如此,这便是李逸和没有喜欢的人的理由,因为根本没想过要恋爱,他纯净得像一张白纸,脑袋里也完全没这个概念,那就有点棘手了,面对这种类型操之过急可不是上策。
总之先静观其变吧。
刚下了这个结论,李逸和突然收拾起背包来。
「欸?」
「抱歉,我差点忘了自己约了朋友,所以要先走了。」
难不成就是他们所说的全级第一?黄秋澄的脑海闪过这念头,同时下意识跟着对方收拾背包,并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李逸和。
「等、等一下!请问我可以跟去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别有用心的想法,但她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李逸和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对上少女诚恳的目光後,顿时拒绝不下去,无奈地取出了手机。
「也不是不能帮你问问的。」
随即向王御奏发了个简讯。
*
「他说转学生想跟来。」
「哈?」
夏暮晓难以置信得皱起眉,他瞪圆了眼盯着王御奏滑动手机的手,直至对方停下手指的动作。
「你该不会答应了吧?」
「无妨。」
「你不可能看不出那名转学生对小逸有意思吧。」
先不论他对自己的情感洞察能力如何,王御奏对别人的情感敏锐度可谓真材实料得让人恶心,更别说那名转学生连续三天假公济私,要李逸和帮她补习,任谁都猜得出有奇怪了,现在甚至连朋友聚会都要跟来,动脑袋想想都知道不对劲。
「很有趣,何必拒绝。」
「你真的是……」
知道王御奏对转学生起了兴趣,夏暮晓无奈摇了摇头,却被王御奏「啊」一声吸引了注意力。
李逸和已经来到他们眼前,身旁理所当然跟着一名少女,王御奏记得她,是前阵子在玄关大堂撞上他的人。少女看到他後也有点惊讶,但由於过度紧张,只是紧绷着脸没说半句话。
「抱歉,久等了。」
摇了摇头,王御奏瞥了眼站在李逸和身旁的人,态度依然很平淡。
「改个行程。」
「为甚麽?」
李逸和瞬间颓丧地反问,他今天可是非常期待能去王御奏家打电玩的。
「总不可能让刚认识的女生一起跟去小奏家吧?小逸。」
「也、也是。」
李逸和尴尬地搔搔头,而忽然扰乱他们行程的黄秋澄,胆怯地低垂下头道了个歉。
「去咖啡厅。」
王御奏默默收回从刚才起便落在黄秋澄身上的视线,转身往他最熟悉的咖啡厅走去。
*
那刻起,世界改变了。
本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关注,全部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王御奏。
黄秋澄才刚转学三天,理所当然没听过关於他的传闻,但从他与李逸和的互动就猜得出,同学们所说的全级第一就是他。
那一刻,她并没有『对方不是女生真的太好了』的乐观想法,反而不自觉泛起了敌意。
不同於对着别人的专心一意、偶尔失控的情绪波动、自然灿放的笑容,全都与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不同,很特殊,特殊得黄秋澄忍不住想要嫉妒,嫉妒能受到李逸和特殊待遇的王御奏。
他们不是单纯的朋友吗?
黄秋澄不由得怀疑起来,但她并不认为李逸和对她说谎了,毕竟李逸和的脑袋没有恋爱这概念,没察觉也不奇怪。
既然如此,就不妙了,黄秋澄的危险警报迅速亮起来,瞪着王御奏的眼神不自觉越来越锐利,甚至逐渐散发出敌意。
她默默走在两人身後,专心观察着他们的互动,以至於没有注意到已经来到咖啡厅,差点便撞上了玻璃门。
「秋澄?」
「嗯?!啊、抱歉,刚刚在想事情。」
被李逸和喊了一声,黄秋澄吓得脸颊泛红,赶忙往後退,拉开门再走进咖啡厅内。
跟随着他们来到四人桌前,王御奏放下东西便准备去点餐。
「晓,红茶?」
「唔……不,今天茉莉绿茶。」
「逸和?」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秋澄要甚麽?」
「热可可。」
点点头,李逸和便追着自顾自先离开的王御奏的背影,黄秋澄默默看着他走到那人身旁,捏了捏大腿,压抑住想立刻把两人给分开的冲动。
王御奏很碍眼,只要他在,黄秋澄就不能顺利站在李逸和身边了,也无法轻易向他搭话。
她就只是紧紧盯着王御奏,没说半句话,更没注意到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的同行者。
「你喜欢李逸和?」
以至於,这出其不意的问话成功吓得黄秋澄抖颤起来,并警戒地望向带了点笑意的夏暮晓。
意料之内的警戒心让夏暮晓摊了摊手,尽管不受信任是理所当然的,他依然没失去继续与黄秋澄交谈的兴致。
「嘛,如果不想回应当我在自言自语就好。有时候即使有多喜欢一个人也不应该强人所难,那只会让自己伤得更重。」
他看得出来,那个眼神,散发着敌意,包含着嫉妒、私心与占有慾,这名少女比他更不懂压抑,不懂处理,甚至不晓得过度膨胀的嫉妒心会导致甚麽结果。
也许她的感情不会结果,梦会殒落,理想会破碎,夏暮晓不自觉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他不希望看到另一个自己。
童话故事并不存在於现实,他与她所期盼的爱情,不过是幻影罢了,当期盼的爱情殒落之时,会带来甚麽结局?
「为甚麽要跟我说这些?」
「只是多管闲事而已,别太在意。」
对方说的话猜不透、莫名其妙,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似是在掩饰甚麽般故作轻松的语调,虽然有点看不顺眼,但人大概不坏
「你叫夏暮晓对吧?」
「想不到你有记住我的名字,真荣幸。」
说话方式倒是有点讨厌。
黄秋澄眯细了眼狠狠瞪着夏暮晓。
「不不、因为你看起来对小逸以外的人都不感兴趣。」
这回倒是直率地点了点头。
「但你是逸和的朋友。」
「哦~」
意义不明的拉长尾音回应,夏暮晓下意识把手伸向桌面想拿杯绿茶,才想起买饮料的那个人还没回来,在他把手收回之际,一杯温茶放到他手上,他有点惊讶,抬头便看见淡然坐在他身旁的王御奏。
「心电感应?」
「厉害吧。」
王御奏自满似的挑挑眉,并笑了笑。
「冰山融化,世界变了。」
「劝你先做课业。」
瞄了眼表情冻结的夏暮晓,王御奏翻开书本阅读,一只手及时伸向他的书,把书夺走了。
「既然那麽闲,当老师吧,王御奏。」
握着书本的手稍微用力,挂在脸上的笑容透露出杀意,王御奏没有反抗,只是轻轻托着腮,看着不晓得为何生气的李逸和。
「嗯。」
把夺过来的书本盖上放到一旁,李逸和也拿出课业。
於是,放学後的读书会开始了。
*
读书会在全员完成课业後宣布结束。
王御奏强行拉着已经有点疲倦的夏暮晓,淡淡说了句「我和晓之後有事,先走。」,便抛下挥手向他道别的李逸和,往两人的反方向离去。
「小奏,你想做甚麽?」
突如其来被王御奏拉走的夏暮晓不甚高兴,眼前的人却满不在乎似的继续走着。
「那女的觉得我碍事,如她所愿离开而已。」
「为甚麽?」
王御奏不会没目的去做这种配合行为,这次又在打甚麽如意算盘?
然而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夏暮晓觉得不知道比知道来得好。
「晓,要让故事有趣的进行下去,有时候需要点催化剂,我只是加了点催化剂而已。」
那人说得像闲话家常,但那双如水晶般通透的紫眸正闪烁着异样光采,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让夏暮晓打从心底泛起寒意。
当王御奏露出这个表情,就代表他所做的行为必然包含着某种意义,并且多半不是好的方面。
「都准备好了,之後等故事发展便好,甚麽都不用做。」
恶趣味,这兴趣真的有够恶趣味,即使夏暮晓不能完全理解,都猜得出他所做的是为了把事态进一步恶化,甚至为了让“故事”变得有趣,把自己作为导火线也在所不惜。
王御奏就是这样的人,才会让他毛骨悚然。
「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甚麽都不做?」
「无妨,你已经不是局外人了晓。」
没错,从他多管闲事的那瞬间起,就不是局外人了,当然,他在黄秋澄眼中并非碍事者。
「真的有够恶趣味。」
看着王御奏逐渐加深的笑意,以及有些轻盈的脚步,夏暮晓咋了下舌。
他知道,王御奏目前很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