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我脱下身上被大雨浸湿的衣服,并走进淋浴间,用热水将一身的负面情绪冲去。
不论是余筱萱刺耳的嘲讽、申宇天所勾起的不好回忆、还是我那副懦弱狼狈的样子,都让我感到既难过又愤怒,错综复杂的情绪在我脑海中推挤,让我快要爆炸。我蹲下身子,并抱住脸,放声呐喊,压抑已久的眼泪也终於跟着流下。
我喜欢在浴室里面哭,因为泪水会直接被水洗去,不留下痕迹,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知道我在淋浴间里待了多久,只知道周边的温度逐渐升高,浴室被白雾占据,迷蒙一片,什麽也看不清。等到我的情绪平静下来後,我才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间。
洗完澡後,我回到卧室,并从书包里面拿出课堂讲义。过去几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医疗费的事情,因此课业暂时被我晾在一边,进度有些落後。
我试着将思绪集中在学习上,不去想刚才在电视台所发生的不愉快,但是视线却忍不住看向窗外大雨滂沱的景象,耳边回荡着狂风的呼啸声。
妈妈走的那天,也是下雨天。
我拿起摆在桌前的高中毕业合照,看着照片中的我们笑得如此灿烂,难过的心情再次涌上心头。
我深呼吸,忍住想哭的冲动。
倏地,外头的夜空闪过一道刺眼的蓝光,震耳欲聋的雷声紧接着响起,巨大的声响划破了天际,彷佛近在咫尺。
我心一颤,双手反射性地抱住头,手中的相框也因此掉落在桌上。
不到几秒钟,又是一阵响彻云霄的雷声。这次我感觉整栋大楼都在震动,彷佛有什麽东西被摧毁了一样,果真下一秒,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清。
「怎麽回事⋯⋯」我起身,并摸黑走到门口,反覆开启电灯的开关,却没有用。
停电了吗?
处身在一片漆黑中,我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恐惧攀上我的心头。外头已经恢复了宁静,周边只剩下雨水拍打着窗户的声音,但这个声音反而让我感到更害怕,彷佛梦靥正在敲门,准备造访,让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我抓起书桌上的讲义和手机,并快速跑出公寓。
关上家门,我身子靠在门上,并大口地喘了几口气。
虽然大楼的电源似乎也停了,但是走廊上的紧急出口标示却依旧闪烁着薄弱的微光,让四周没有那麽黑暗。也许是因为这里是开放式空间,不像家里是封闭式的,所以那股窒息的感觉顿时减轻了许多。
我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背轻靠着门,并将脸埋入膝盖与双臂之间,盼望下一秒抬起头时,迎接我的会是光明。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却始终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狂风暴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忽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抬起头,只见官烨推开大门,手里拿着一袋东西,似乎是要去倒垃圾。一看到我的身影,他身子一震,并倒抽了一口气,手反射性摀上胸口。
我知道我现在素颜,但也没这麽恐怖吧?
「你在这里做什麽?」他语气充满纳闷。
「停电了。」我抿唇,小声说:「我怕黑,所以不敢待在里面。走廊至少还有一点光。」
「⋯⋯」他眉头一皱,「你没有手电筒或是夜灯之类的吗?」
「没有。」我拿起手机,并开启手电筒的功能,「只有这个,但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今天在外面工作了一整天,我的手机只剩不到5%的电力。
听见我的回答,官烨只是皱眉看着我,脑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但最後他只是朝走廊另一端的垃圾间走去,什麽也没说。面对他的无视,我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失落。
我在期待什麽?
「⋯⋯」我轻叹了一口气,并再次阖上眼,祈祷这如同恶梦般的一天可以赶快结束。
不久後,我耳边传来脚步逐渐逼近的声音,再次睁开眼,只见官烨站在我面前,方才手中的袋子已经不见了。他今天一身居家打扮,身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棉质毛衣和黑色Adidas运动裤,头发还有些微湿,似乎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他蹲下身子,与我的视线平行,轻声问道:「你打算整晚都坐在这里?」
「如果电一直不回来的话。」我抿唇。
听见我的回答,他忍不住拧起好看的眉头。
同时,我意识到这是那天从他家回来後,我们第一次正常对话。一想到他最近刻意疏远我的事情,我心里涌上一股不悦,没好气地说道:「总之,不关你的事。反正你最近很明显在刻意躲我,所以你就继续假装没有看到我吧。」
「⋯⋯」他表情微微一怔,像是被我说中了一样。
看见他愣住的反应,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言行很像神经病。我懊恼地侧过脸,并在内心後悔自己为什麽说话总是不经大脑。
原本以为官烨会爆气离开,没想到他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刻意躲你。」
我迎上他的目光,只见他唇角的弧度有些无奈。
「我只是觉得那天让你看到那样的事情觉得很抱歉,所以有点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
他是指他母亲对着他大吼的事情?
还是他突然喘不过气的症状?
「这个走廊晚上很冷,今晚的雨势看起来应该不会变小,所以电很有可能要明天才会回来。」他眼神柔和地看向我,并指向他的公寓,「要进来吗?」
我先是愣了几秒,才连忙点头。